章太医不是一个老太医, 他的年纪并不大,不过医术却不错,擅长调理。
曾经便是他建议太子多多活动,以强身健体为要,可惜被楚文帝给制止了。宫里生存第一准则可不是病理疗法, 而是帝王的金口玉言, 太子的急促喘气加抑制不住的咳嗽让这个方法还没开始便就这样结束了。
而章太医也从东宫的诊治太医队伍中被调离, 虽有遗憾但也松了一口气。
能治好太子自然是大功一件,闻名杏林的事, 可是若有个万一, 便是坟前长草历年祭拜的凄凉。
今日他休沐,本该无事, 却不想有客来访,还是八竿子打不到的英国公。
章太医很疑惑,直到宋衡说明了来意。
太子殿下常年卧病吃药, 可身体却不见好转, 他作为舅舅分外担心, 也忧心国之将祚难当大任, 于国有损。听闻章太医曾建议一法, 让太子适当活动以增强肺腑,来减弱病症,只是还未实施几日便因急喘咳疾发作终止, 于是他便请章太医再行一次。
宋衡会着急, 章太医能够理解, 毕竟就算他一介太医也知道朝堂风云,太子身体若是一直不好,大位便不保。
想到这里,章太医道:“国公爷就不怕此法不仅不能让太子的病症好转,反而更糟,毕竟当初太子的病的确是发作了。”
宋衡微微一笑,却胸有成竹,带着深意说:“宋某有幸得一名医相随,入宫曾为太子诊治,结果与章太医有些类似,他愿意出治疗方案,只需章太医在宫中多多配合便是。”
闻言章太医顿时恍然大悟,原来这位国公爷不是要他治疗太子,而是要让他担个主治的名头,实则另有他人为太子调养!
章太医是又气又奇,气的是宋衡居然会说出这么无理的要求来,他凭什么会为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所谓名医担着掉脑袋的风险?另一方面他又很好奇,宋衡并非是一个自大之人,做到如今这个位置,他可是拼着真刀真枪来的,那么到底是什么样的名医让宋衡如此相信?
而这个名医……章太医抬头朝宋衡的身后看了一眼,瞧见陆瑾的模样他又摇了摇头,心道太年轻了。
不过不管怎么样,哪怕对方是皇帝身边的红人,也不该如此狂妄。
“国公爷,这位名医若是医术高明,不如让他直接为太子诊治吧,想必皇上也会答应,何须下官多此一举担个名头呢?”章太医虽极力忍住,可言语之中还有有一丝讥嘲泄露出来。
是啊,陆瑾也很疑惑,宋衡凭什么呢?
宋衡没有恼怒,而是勾了勾唇,眼里带出一丝笑,似话家常地说:“章太医年纪不大,却早已成为太医院经常出诊的大夫,这不仅需要努力怕还得有人支持吧,不知章太医师承何处?”
章太医皱眉不悦地问:“这难道与此事有关?”
宋衡手里的茶杯轻轻搁在茶几上,“自然,听闻当年陆院正时长将你带在身边,就是儿子陆太医也不逞多让,是不是?”
宋衡话音刚落,不仅是章太医,就连陆瑾都露出惊讶的表情来。
章太医沉下脸色道:“那又如何?”
宋衡平静地说:“若是章太医记得这份恩情,想必会愿意帮一帮阿瑾的。”他侧过脸,温和地看着陆瑾。
而随着他的目光,章太医也望过来,这次他是更加细致地打量着,而越瞧他的表情就越凝重,直到后来,章太医干脆站起身,走到陆瑾跟前,脸上渐渐地带出欣喜来,“你是……你是不是院正的那个……小孙子?陆……陆……陆瑾?”
陆瑾看着面前近四十的男人小心惊喜的模样,他忍不住看向宋衡,陆家几年,来往太医之中,他没怎么见过这位章姓太医。
似知道陆瑾的想法,宋衡解释道:“章太医当年不过是太医院的一个不起眼的小厮,后来能步步高升,成了大夫御医,你祖父的教导怕是功不可没,章太医,我可有说错?”
“没错!”章太医没有看宋衡,他虽肯定了却一直注视着陆瑾,“多亏了院正,当年不嫌弃我身份低微,见我对药材药理感兴趣,还有些天赋,便教导我医术……要不然如今我大概还是个太医院里的跑腿小厮!”
章太医看着陆瑾,越看越高兴,甚至湿润了眼眶,带着鼻音感慨道:“阿瑾,你真的是阿瑾,你没死真是太好了!陆家出事的时候我正好离京在外,等我回来院正都已经回乡了……院正对我恩重如山,本该追上你们一同前往,只是惭愧家中老小都在,实在不能抛下,否则定鞍前马后在院正左右。”
陆瑾能见到一位对祖父怀念之人的确挺高兴,不过也仅此而已,这位太医他并不熟悉,是以热情不起来。
“祖父当初那么做也没想过您的报答,章太医不必内疚。”甚至都没有收徒,可见那份恩情也真的只是陆老爷子见他可怜,惜其才华才顺手教导罢了,陆瑾不觉得需要让他回报。
说到陆老爷子,章太医忙问:“不知院正是否还在,身子骨可硬朗?”
“不在了,六年前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