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瑾对季家不熟, 对宁州更陌生,想了想还是先到了回春堂找方掌柜。
方掌柜听到他的来意, 一时间陷入沉默之中。
良久,他才说:“我就知道你不会就这么算了, 你二姐这事, 要去就去吧, 见到了才好放心。只是季家家大业大,你孤身一人, 做事之前多想想,千万不要再冲动了,你二姐终归要在季家过日子的。”
陆瑾轻轻地点了点头,他说:“只要二姐愿意在季家, 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方掌柜闻言道:“她要是不愿意,你还能把她带出来?”
陆瑾说:“自然。”
方掌柜摇头叹息, “阿瑾, 你这个性子该夸你有情有义, 还是骂你不知天高地厚!那季家是水桥县小小主簿家里能比的吗?就是梁家,要不是你运气好,也差点要了你的命了!更何况盘踞宁州几代,就是宁州知府都得敬上三分的季家,你可知他们出过多少御医, 又有多少子弟考了进士?你呀, 做人岂能这么天真?蚍蜉撼大树而已。”
方掌柜是一片苦口婆心, 生怕陆瑾跟揍了梁秀才一样去闹季家。
而吃过一堑的陆瑾又岂能没想到, 他说:“方掌柜,这些我都明白,不会乱来的。如今的礼法规则,我虽然不认同,可没有办法,只能遵守。二姐已是跟那大少爷拜堂成亲,哪怕成了寡,这亲我就是再不愿意也得强按下头来认。可是若像梁家一样虐待她,我是要去说理的,尽我所能让二姐脱离苦海。”
方掌柜在季家当奴仆那么多年,大户人家里头的弯弯道道懂得不少,虐待可不仅仅是毒打那么简单,有时候看不出来的暗亏才更要人命。
那位大少奶奶,方掌柜后来也不是没让人打听过,只是一直深居简出,极少能看得到人,连大夫人身边也见不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如今陆瑾这么一说,方掌柜不免有些担心。
只是他地身份低微,实在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再三嘱咐:“千万不要意气用事,阿瑾,想想你有三个姐姐,你要是冲动出了事,你让她们怎么办!”
陆瑾心里沉了沉,不知为什么,听方掌柜这么说他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握紧拳头,肃然道:“我知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要知道曾经我家也是御医之家,我陆瑾虽现在是个小人物,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能保证我一辈子停止于前?让一个医药世家就此没落也不是件异想天开的事。”
接着他无声地笑了笑,似嘲讽自己,又像在抱怨老天爷,“人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这辈子加上辈子也造了好几座了吧,且不说荣华富贵之命,就是让家人幸福快乐也变成奢望,谁能告诉我为什么呢?”
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陆瑾的眼神变得茫然,仿若不像是一个不到二十的年轻人。
方掌柜的心顿时复杂起来。
“你先别担心,还没见到人,一切都好说。对了,你如今也是回春堂的大夫,医术精湛了得。之前我已经去信,大老爷听说挺重视你的,还打算过段日子见你一面,他又是你二姐的公公,两家姻亲,有什么话都好说。”
姻亲,梁家也曾是姻亲,后来又是怎么样了呢?
陆瑾的神情暗了暗,不过心里还是抱着期望吧。
只是说起来他马上就要跟宋衡进京,这回春堂的大夫也不能再做了。
“方掌柜……”陆瑾正要说明,却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笑声。
“原来阿瑾也在,正好,正好,来,臭小子,快过去拜师!”
这个声音是孙大夫的,陆瑾回头,不仅看到孙大夫,还有何老大夫以及两个十一二岁的少年人。
只见孙大夫身边的少年个子略高,年龄略大,看到陆瑾眼前一亮,连忙走到他跟前鞠上一躬,“小子孙白见过陆大夫,爹时常跟我说起陆大夫您出神入化的疡医之术,还说您正在找手术的助手,小子不才毛遂自荐愿随您左右。”
接着便见何老大夫身边的少年也跑了过来,他年纪小一些,抬头看着陆瑾眼里带着好奇,“陆大夫,您看起来好年轻呀,爷爷说您的医术比他还厉害,让我跟您学,这是真的吗?”
陆瑾看着两个少年,再望望捋着胡子笑地一脸欣慰的两个家长,有些哭笑不得地说:“这便是我那两个助手呀,好吧,我定当用心教。只是有一件事我正要说,两位大夫考虑一下是否愿意让他们依旧跟着我。”
“什么事?”
陆瑾说:“前些日子,官兵剿匪之夜,我受托跟着救治伤兵,现在剿匪结束,大军不日将要归朝。陆瑾有幸得一位大人赏识,希望我能跟随其回京,今后若有战事,一并随军出征,我答应了,所以……两位小公子还愿意跟着我去京城吗?”
这个消息突然,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收到过,何老大夫和孙大夫彼此看了一眼,接着低头看自家的孩子。
京城对于水桥县来说实在太远,何老大夫的小孙子何澜之前也不过在宁州学医,三五天的路程并不太远,这若是跟着陆瑾而去,不知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