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他们已经加快了速度,但是当他们感到定北侯的府上时,日头也已经是高升了。
秦九迫不及待的,直接就跳下马车去,她蹬蹬蹬的跑到门口,正要敲着那铜环,后领却被人揪住,往后拉开了一些距离。
秦九回头看去,发现秦珏正黑着脸,低头看她。
“你急什么?毛毛躁躁的,别冲撞了人家。”
秦九站定,乖乖在他身后站好。
三年了,她也怕这里发生了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一时之间,也变得更加的踌躇不安起来。
她低着头,一直绞着腰上的佩环,以掩饰心中的不安。
秦珏敲响了那铜环,没一会儿,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是一个眉毛胡子全都花白的老爷爷,他脸上全是皱纹,干瘪的挂在脸上,像是那些即将脱落下来的枯树皮。脸上的沟壑交错着,虽然那些皱纹很深,但是秦九却知道,他的左边脸颊有一道刀疤。
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那刀疤早已隐在满脸的皱纹后边,看也看不清楚了,只是秦九却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他是外祖父的副将,年纪比外祖父还老,已经过了古稀,真正的半截身子都躺进棺材里的人了。
秦九看着他,又想起了她那些年少无知混账的岁月,就喜欢揪着他的胡子玩。
当时她还小,手下没个轻重,有时候还不小心把他的胡子揪下来几根。他总是应和的“诶诶”叫几声,只是看着她的目光,却始终带着笑意的。
可是外祖父知道后,却总是会因为她把他的胡子揪下来几根,就破口大骂,还喜欢拧着她去道歉。
秦九曾听定北侯讲过,他是在边疆的一个村落里捡回来的。当时村落被被外族洗劫,只剩下的他一人。至于名字,早已经没有人记得了,到了军营之后,却是多了个外号,叫六刀。
他替外祖父挡了六刀,每次都大命的逃过一劫,并可没有真的应了阎王的召唤,撒手西去。
秦九叫他刀爷爷,当她和定北侯闹脾气的时候,就喜欢转头缠着他讲那些戎马沙场的故事。而他对于秦九的要求,也是有求必应的。
“请问你们是……”他费力的眯着眼睛,一双老眼已经变得浑浊,有些看不清楚了,过了好一会儿之后,他才认出秦珏来,“秦大人?”
声音带着惊讶,对于秦珏的出现,六刀也是倍感意外。
秦珏点了点头,态度倒是颇为客气,“听说定北侯近日来抱恙不起,皇上知道了,便命我来瞧瞧。”
“原是来探病的。”六刀唉声叹气的,他微微了摇头,不知道低声的嘀咕着什么,但是很快的就侧身把他们迎了进来,“秦大人请吧,侯爷在后院晒太阳。”
大热天的,晒什么太阳……
秦珏微微点头,随后率先抬步走了进去。
秦九深吸了几口气,也跟着走了进去。
一切都还是当初的模样,并没有什么不同。秦九一路走过来,发现一切都还是当初的那个样子,要说有什么不同的,那大概就是比之前冷清了不少,一路走来,几乎没有人身。
以前秦九还在的时候,闹腾是闹腾,却是整日都有欢笑声的,不是定北侯追着她,扬言威胁要揍她的声音,就是秦九认错求饶的声音。
整日都是热热闹闹的,一刻也静不下来。
六刀带着他们走过垂花门,再往里走,就是内院了。
秦九看着越来越熟悉的景致,眼皮子又开始不争气的发酸,要掉眼泪了。
她抽了一下鼻子,这才稳下来。
六刀带他们走过一出葡萄架底下,现在葡萄藤正是繁茂,那些长出的叶子遮掩了阳光,挡住了那些炎热的日头。现在葡萄还未成熟,只能透过那些叶子的缝隙看见被分割得细细碎碎的阳光。
这葡萄还是她种下的呢。
秦九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整个人周身的气度都变得柔和了许多。
那时候外祖父跟她抱怨,这京城的酒虽好,却喝不出边疆的味道。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他整天叫嚷着,唉声叹气的,秦九就跑到胡人出入的那些市集去,千辛万苦才换回来这葡萄藤,随后小心翼翼的在这里种下了。打算长成了之后,给他酿酒喝。
只是可惜,等她死的时候,葡萄也依旧是没有成熟,她还没有来得及尝一口,就已经坠河了。
秦九想了想,问走在前头的六刀,“爷爷,请问这葡萄是什么时候结果成熟的呢?”
似乎是没有想到秦九会有这么一问,六刀顿住不动了。
他又是费力的眯着眼睛,抬起头来看着那郁郁葱葱的葡萄架,半晌后才答道:“这葡萄就没有结过果,光长个儿了。”
秦九一愣,随后就有了被欺骗的愤怒。
当时她磨了好久,这才把葡萄藤拿到手的,还是花了大价钱,现在却没有结出果来,那个人肯定是在骗她!
枉费她那段日子,在这不会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