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琦点头,“对,别说是出使辽国,以后靠近北边都要小心些。”
赵曙笑道:“最近几年应当打不起来,否则耶律洪基再败,朕就要想想岁币是否还要给他……”
岁币啊!
赵曙想到了这个,不禁身体轻颤。
若是在他的手中终结了辽人的优势,终结了所谓的岁币,那会如何?
朝野上下会狂喜!
韩琦也在憧憬着,“陛下,那些岁币……岁币不多,可要银子啊!只要岁币交一年,大宋上下都会憋屈一年,而且为了防御辽人和西夏人,大宋每年靡费无数,若是能灭掉一个对手,三司会欢欣鼓舞,大宋上下,朝野上下都会欢欣鼓舞,不,是狂喜!”
包拯说道:“辽人败了,耶律洪基也败了,辽人开始惶然,他们担心大宋会主动发起挑衅,他们更担心草原上的那些部族会因此而生出反叛之心,所以耶律洪基必须要击败大宋……哪怕只是一次。”
耶律洪基丢人了,旁人丢人,哪怕是宰辅都无所谓。比如说韩琦,他就丢过不少次人,可依旧是首相,而且依旧跋扈。
宰辅会更换,帝王却会在死之前安坐那个位置。帝王的统御靠的是威权,从君权神授,代天统御的鼓吹,再到手握生杀大权的威吓,帝王的威信从未这般高过。
每一次失败,每一次被挑衅都是对帝王的威胁,他必须要反击。
耶律洪基做出了决断: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
和西夏人停战,给宋人一家伙。
“皇城司很出色。”
赵曙看着张八年,赞许的道:“这等消息可以说是价值连城,事后记得重赏获得消息的密谍。”
宰辅们纷纷点头,这等功劳值得重赏。
张八年低头,双拳紧握,“陛下,探知消息的密谍,在把消息传出来之后,就被围杀于街头……”
一阵沉默,张八年抬头道:“辽人围住了那个兄弟,许以高官厚禄招降,那个兄弟……他说……汉儿当有大丈夫……随即被乱刀砍死……”
赵曙悚然动容,韩琦张开嘴,只觉得一种悲壮袭来,让他想去杀人。
“汉儿当有大丈夫……”
“好汉子!”
赵曙深吸一口气,吩咐道:“找到他的家眷,重赏,若是有难事,皇城司要安置好……他可有儿子?”
皇帝亲自处置一个密谍的身后事,这殊为难得。
“有。”张八年低头,默念着:兄弟,魂兮归来……
“那就是承直郎吧。”
赵曙微微低头,有些难过。
“以往朕听闻北方或是西北厮杀死伤了多少,总是觉着木然,可今日听了此人的话,却极为震撼。大宋正是有了这等忠心耿耿的勇士,这才能立国百年。”
这是为武人张目的话。
“要厚待他们,否则朕心不安。”
承直郎是散官,但却是正六品下。一个孩子就封了正六品,这个待遇和重臣的子孙没什么区别了。
“陛下英明。”
宰辅们低头赞颂。
“耶律洪基既然要出手,那朕自然要接着。”赵曙起身道:“北方一线不容有失,此战……”
他的目光转动,这是在挑选统帅。
包拯准备出班。
包绶还小,等包绶能做官时,老包觉得自己早就死了,所以他没什么忌惮的,想怎么立功就怎么立功。
曾公亮微微昂首,决定利用此次机会在政事堂站稳脚跟。
欧阳修茫然看着前方,他觉得自己怕是没戏,但好歹也得争取一下啊!
若是在五年前,这些宰辅都不会去争取出征,他们会苦口婆心的劝说帝王和为贵。
辽人凶狠,大宋打不过啊!
打不过还打,这是想赔钱怎地?
可如今大宋对外战争屡次胜利带来了自信,宰辅们首先就不自觉的感受到了。
打吧,大宋不怕!
朝堂之上热血涌动,就在几个宰辅准备出班时,就听到一个声音。
噗通!
曾公亮甚至感受到了地面的震动。
卧槽!
韩琦跪了!
什么叫做推金山,倒玉柱?这便是了。
地面都震动了,可想而知韩琦的体重有多吓人。
韩琦抬头,眼中含泪,“陛下,连一个密谍都知道汉儿当有大丈夫的道理,臣……”
他咬牙切齿的道:“臣当年在西北败于西贼之手,遗恨至今,如今战机来了,臣愿领军前往,若是不胜,臣就在北方自尽,悬头颅于城头,为后世夸夸其谈者戒。”
赵曙在沉吟。
他不肯放韩琦出征,为的依旧是平衡。
可如今反对派已然蠢蠢欲动,朝中的压力不小,宰辅们需要提高威望才行。
但韩琦……
当年西北之败,几乎败掉了大宋的国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