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东林党之中的黄宗羲考虑得还是长远了许多。
只听他若有所思道:“姬爵爷这话虽然在理,可是朝廷经商未免有失体面。这样传扬出去,岂不是叫旁人笑话。”
姬庆文斩钉截铁地回答道:“太冲先生多虑了。经商固然为高人雅士所不齿,因此这件事情不由朝廷出面,即这里的经营,不用苏州织造衙门的名义,更用不着户部、礼部参与,全是用我姬庆文个人的名义。本来嘛,我就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子弟,体面早就没有了。”
听了这话,黄宗羲不由感动道:“读书人讲究立身、立德、立言。姬爵爷宁可谤满天下,也要为国家做一点实事。当年管夷吾也不过如此了吧。”
管夷吾就是春秋首霸齐桓公的相国管仲。齐桓公其实并不算是一个特别英明的君主,特别是在晚年时候日常开支日益扩大,就连在所有诸侯国里最为富强的齐国都难以支撑。为了继续支持朝政,管仲想出了各种理财的法子,甚至想出了开设官办妓院这样的损招。
而管仲这样的做法虽然并不符合中国古代读书人的口味,但人人都知道他是在替齐桓公背黑锅,是所谓的“分谤”,反而成了忠于君主的最高境界,为历代文人所赞赏。
因此黄宗羲将姬庆文比作管仲,已经是极高的评价了。
上一个有被比作管仲的人物,还是蜀汉丞相诸葛亮。诸葛亮在历史上是怎样的地位,那就不用细谈了……
管仲和诸葛亮这样振聋发聩的名字,就算是姬庆文这样的苦逼程序员也是知道的。
因此他听了黄宗羲这样的赞扬,心中一阵窃喜,却又赶忙提醒自己要低调一点,便忙摆手道:“黄太冲先生真是谬赞了。当年东林党杨涟、左光斗等先贤的风骨,我虽然无缘相见,却也是如雷贯耳。在下不过是仰慕、仿效他们而已。”
黄宗羲等人照例客气起来,说姬庆文是实至名归,不必过谦。
一旁的李岩见这些读书人客套起来就没个完,便忙说道:“姬兄,再客气下去天可就要黑了。我们还是先办正事吧。”
这就给姬庆文提了个醒,只听他一抬手,说道:“诸位,在下今日请各位文坛精英来此,是有一事相求。”
“姬爵爷请讲。”
“我方才说了,我这个小镇是专为替国家赚钱所建。可现在经营得却不甚景气。因此我想求诸位替我这里的小镇替几首诗、作几篇文,要是懒得搭理我,哪怕留下一副对联也是好的……”姬庆文道。
话说到这里,姬庆文这么一点小小的请求,这些东林党人自然是不会拒绝的,想也不想便纷纷答应下来了。
于是姬庆文命人取来现成的笔墨纸砚,移开满桌的茶杯、点心、瓜子,当即让他们展纸研墨,当着自己的面写下诗词歌赋。
要说这些东林党人经世济民的真才实学不多,可笔墨上的功夫还是过关的。不过区区半个时辰,便攒齐了七八篇文章、二三十首诗词、对联更有四十多幅……
姬庆文见状,心中大喜,道:“诸位都是文坛名士,这些文章传扬出去,必然震动天下,到时候来我这淀山镇里花钱找乐的人,必然是络绎不绝。”
这些东林党的文人,在古代就好像是现代的歌星演员一样,所谓自带流量就是说他们了。只要将今日盛会的情况流传出去,那自然会有附庸风雅的人过来瞻仰圣地,自然也会跟着聚集起越来越多的人物。
这就是后世所谓的广告效应。
这些东林党一心埋头于古籍之中,对后世那些现代的思想观念自然是一窍不通。
就连其中思想最为先进进步的王夫之都说道:“姬爵爷,今日来得仓促,我等没有攒下诗意。不过爵爷这座淀山镇蔚为大观,不如我们多住几日,期间斗诗论文,攒成一部《淀山集》,再由姬爵爷亲自动笔写一篇《序言》。到时候刊发天下,学生看比当年王羲之等人的《兰亭集》也不在其次。”
先是比作管仲,现在又比作王羲之。
姬庆文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起来,挠着头不知该说什么客气话好。
却听李岩又在耳旁提醒道:“姬兄,事情进展顺利得很,看来可以得寸进尺了!”
这是姬庆文和李岩早已经商量好的对策。
今日聚集起这么许多东林党人,让他们留下墨宝那是底线,关系到淀山镇生意的兴衰,是无论如何都要办成的。而在这件事情之外,则另有两件可办可不办的事情。
其一,就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好好羞辱一番钱谦益,将他从东林领袖的位置上给拖下来。这件事情,姬庆文已经做了一大半了,现在钱谦益就是一条被打得只剩下一口气的老狗,再往水里一扔,就呜呼哀哉了。
其二,便是争取重组东林党,让这些人成为姬庆文名下的势力,至少姬庆文能对其产生重大的影响力。
姬庆文为什么要做这件事情呢?是因为他在同朝廷的接触和冲突过程中发现:在大明崇祯年间这么个修罗场里,光有钱、有兵还是不够的,必须在朝廷里有自己的耳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