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说一千、道一万,在这个风云莫测的明末乱世,姬庆文最需要做的,就是稳固住自己的基本盘,只要这个基本盘在,那任凭风吹雨打,他自能岿然不动。
这个基本盘,就是他手下的无数手工业坊、淀山港码头,还有这座投入巨资却还未见起色的淀山镇。
而想要盘活这个淀山镇,最有效的办法,还是要如李岩所说的,先吸引一批名流光顾,将名气先打出来,然后继续发挥集聚效应,吸引更多的地主富户进来消费……
当然了,逐步培养口碑、慢慢发展景气也是可以的,只是这个在如今这个朝野局势一天几变的崇祯年间,已是容不得姬庆文走一步、看两步地行动了。
说到底,还是那句话——形势比人强。
强太多了。
因此,虽然刘若宰顾虑不小,姬庆文还是坚决劝说:“刘兄就别逗我了。我把话说开了吧,外人看来我在苏州、松江这里风光得很,其实这里的富户、商人、名士,都被我得罪遍了。我现在就是一块臭肉,那些清流们,谁还给我面子?我这是没法子,才求着状元公帮忙的。”
刘若宰并没有顺着姬庆文的意思往下说,话锋一转,却道:“姬爵爷要是臭肉,我刘若宰就是只苍蝇了。我被任命为苏州知府,可知府衙门的座位却是一天也没坐,就巴巴跑到这里来了。为的,还不是姬爵爷这块臭肉嘛!”
姬庆文听了这话有些懵懂:“状元公有话还请直说。”
刘若宰“哈哈”一笑:“都说我刘若宰是个荒唐状元,我认了!话不妨直说,都说姬爵爷的夫人河东君柳如是,是风华绝代的‘秦淮八艳’之首。我这次来,只求爵爷能够赏光,领着夫人同我一同吃一顿饭、喝一杯酒,如何?”
姬庆文眉头一紧,沉吟着不说话。
虽说姬庆文是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现代人,心里并不存着什么“男女男授受不亲”之类迂腐的观念,可自己作为一个大男人,要靠着自己的老婆才能办成事,这让他的面子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还有,刘若宰这厮不知是真傻还是装傻,话说得这样直接,真是让人越想越气,越气越恼,恼得真想站起来打他一拳。
还是李岩最聪明圆滑,立即插嘴道:“刘兄果然真性情。说起来嫂嫂柳如是还真是位博闻强识、才貌双全的奇女子,每逢元旦、中秋佳节,我们几位也常常带着家眷同聚联欢。不过眼下不是良辰吉日,嫂嫂又多有事务缠身,不便出来罢了。”
刘若宰听了这话,脸上顿时露出失望的神情。
却听李岩继续说道:“不过刘兄今日也不会白跑一趟的。不瞒你说,如今的‘秦淮八艳’之首,就在姬兄的淀山镇之内!”
“哦?”刘若宰听了这话,眼中顿时放出光来,“陈圆圆也在姬爵爷这里么?”
姬庆文还在气头上,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
还是李岩接话道:“那是自然。不知刘兄想不想去见见陈圆圆?”
刘若宰赶忙答应道:“想见,想见,当然想见。当初在京师之中,若不是姬爵爷还有那位吴三桂将军搅乱,我应该还真同陈圆圆有缘呢。这回姬爵爷可不能食言了哦……”
姬庆文听到这里,方才释然:原来刘若宰不过是另一种的书呆子,只是衷心仰慕窈窕淑女而已,并没有动什么坏心眼。
不过既然陈圆圆已成了刘若宰心头所好,那不利用一下就太对不起姬庆文在这个时代积攒下的“不按常理出牌”的名号了。
只听姬庆文面带狡黠之色,说道:“我当然是不会食言的了,不过陈圆圆现在可是我们这里的招牌,宁可挂着、放着、供着,也不能轻易拿来摆弄。因此,除非有贵客,她是不会轻易接客的……”
“贵客?我不就是贵客吗?”刘若宰道,“我是状元出身,现在又是苏州知府,这样的客,还不够贵吗?”
李岩在旁插话:“哟,方才刘兄还不是说自己人微言轻嘛,怎么现在又说自己是贵客了?这变得也太快了些吧?”
刘若宰是个聪明人,料想今日若是不答应以自己的名义延请东林党人过来,那自己就万难见到陈圆圆了。
思前想后,刘若宰还是犹豫不决,说道:“话虽如此。不过今时不同往日,状元郎的名号也没那么值钱了。而我一个苏州知府,初来乍到也没有什么根基。我怎么请得动东林党呢?更何况还有钱谦益这样的东林领袖了……”
李岩道:“没关系的。我和姬兄不过是借用一下刘兄的名头而已。刘兄只要借给我们就行了,至于借了之后有用没用,就不关刘兄的事了。”
话说到这里,已容不得刘若宰不答应了。
于是刘若宰又思量了一阵,这才应承下来:“好吧,那我这虚名,就借给姬爵爷用上一用好了。不过我有言在先,东林党里,随便请谁都可以。就是不能去请钱谦益。虞山先生(钱谦益的号)名声太大,也不太……不太好……前些日子皇上还在几个内阁大学士面前骂过他徒有其表,是个没有真才实学的腐儒呢!”
姬庆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