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等因楚宽之言困我翁婿二人,如今还负隅顽抗,冥顽不灵,难道是想背着叛逆之罪下九幽黄泉吗?”
他这一声喝去,虽说没有能让楚宽带着的那些御前近侍立刻住手,但却也有几个人出手明显沉滞犹豫了许多。
而朱莹则是拉着张寿又仔仔细细审视了好一番,确定人无事,她正想开口说话,却只见张寿突然面露焦急之色,却是转头朝着后头那着火的偏殿叫道:“阿六,别打了,快出来!”
见偏殿里头依旧能听到动手的声音,噼里啪啦燃烧的声音,却偏偏没有阿六回应自己的声音,张寿顿时心头大急。
刚刚让阿六把楚宽拿下,便算是一桩大功什么的,这根本就是他用来给楚宽施压的伎俩,毕竟那时候他并不确定外间是什么情形,可如今这光景至少是己方占优,绝对可以支撑一段时间,他怎会愿意承担阿六在里头和楚宽打出个好歹的风险?
他当即提高声音叫道:“阿六,别打了,先出来!就算他真的跑了一时,也跑不了一世!”
话音刚落,两个人影终于几乎不分先后地同时冲了出来。相比落地之后先看四面战局的楚宽,阿六却是心无旁骛,直接又朝对方狂攻了上去。而楚宽一不留神就肩头再次中了重重一下,踉跄后退一步后,他却腰间一抹,手上已经是多了一把明晃晃的软剑。
看到这一幕,朱莹顿时顾不得其他,立刻高声叫道:“阿六,退回来,我有东西带给你!”
见刚刚自己叫了好几次,才最终冲出那着火偏殿的阿六,此时却真的乖乖退到了自己面前,张寿顿时为之气结。然而下一刻,却有一个人从刚刚纷纷乱乱的战团中退出冲了过来,将背上的东西解下交到了朱莹手中,又一溜烟跑了回去再战。
而朱莹立刻笑吟吟地把东西交给了阿六,却是阿六备用的弓以及一袋箭!
弓箭在手,阿六的那股精气神就完全不同了。之前他和张寿一同来时,本来是想带上惯用的弓箭,但张寿顾虑万一今天真的有诈,那则是敌暗我明,带了反而更麻烦,所以最终他只能空手而来。此时他随手将箭袋往身上一挂,左手握弓,右手一拈,却是三箭在手。
哪怕只是蓄而不发,但楚宽依旧感觉后背汗毛一根根全都竖了起来。花七虽说号称所有武器精通,但那只能用来对付寻常高手,箭术也就是一般好手的级别,可阿六这小弓明明不是什么神兵利器,可却能够让他感觉到巨大威胁!
他随眼一瞥四周战场,到底还是忍不住沉声问道:“张学士,你这些救兵哪来的?”
“家里来的。”张寿笑得眼睛眯起,口气闲淡,“我那张园的人手也挺不少的,楚公公你不知道吗?”
“就算赵国公府有家丁家将跟着大小姐陪嫁过去,也没这么多人!”楚宽话一出口,就猛然想起,花七号称曾经去张园,教导过一阵子那边的家丁。
然而,因为时间极短,张园的人既有融水村出身的乡下小子,又有阿六从市井上发掘出来的不少家伙,所以他没放在心上。可现如今,这些家伙并不是靠着三五成群结为战阵,于是死死缠住了那些御前近侍,而是根本就是以死战对死战,分明一群死士!
楚宽一下子神情冷冽了下来:“还没到两年,张学士你就能养出这些能够生死搏杀的死士,看来我还是小看了你!”
“楚公公你别给人乱栽罪名,我可承担不起。”张寿这次却没有继续保持沉默了。他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这才淡淡地说,“我家里那些小孩子们功夫还太差,虽说有阿六时时刻刻操练,但拿出来和你这些人硬碰硬,却还是不可能的。但是……”
这但是后面的话,他突然有些不太想说,然而,很快就有人为他代劳了:“但是,阿六收人,只看才能,品行不拘,平常驱使纯凭他的武力,虽说莹莹嫁过来之后,好歹有赵国公府的人压着,但天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心怀不轨之徒。所以,朕只好花点功夫代劳了。”
当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楚宽登时面色猛地一变,而朱泾则是这才真正如释重负。从外间院门进来的皇帝并没有特别去看楚宽,而是对迎上前行礼的朱泾轻轻摆了摆手。
然后,这位天子这才不紧不慢地说:“所以,都不用特别安插,朕就在阿六当初闲来无事挑遍外城的时候放了点人在那儿,他就主动把人都收进去了。”
仿佛是因为这个话题涉及到自己,此时依旧持弓戒备的阿六忍不住开口辩解道:“少爷说过,反正咱们家里没有秘密,所以用人随便一点没关系。反正也没出过事!”
张寿顿时笑了。他是说过用人随便一点没关系,家里丢什么东西甚至都无所谓,只要人没事就好。而且,不是他自高自大,就他这样突然横空出世,身边怎会没安插几个人?
见阿六这分明是有些不服气,皇帝当然不会责备少年这个管家用人粗疏,毕竟若非如此,张园里那一个个所谓的市井之徒,也不至于被他掺进去这么多沙子。因此,他抬头看了一眼此时竟是有些失神的楚宽,最后又笑了一声:“所以,张寿确实没有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