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是眼睁睁看着那位皇后性情日渐偏激,手段越来越狠毒,在宫里因为还有太后看着,皇帝压着,因此不能如何如何,可要是皇后家里有人进宫哭诉在外如何如何,那么大多数时候,在坤宁宫做事的御前近侍便苦了。
因为他们便是皇后手中的刀子,虽说杀人的事情不经常做,毕竟要考虑到京城的环境和舆论,但没事把人弄折一条腿弄断一条胳膊,那真是司空见惯!
如今顶头大上司刚刚履新,皇帝就派下了任务,没人敢在这种时候消极怠工给上司一点颜色瞧瞧,敢的人已经死了。因此,众人无不一边在心中抱怨,一边紧急继续打扫公厅。好容易等到地上血迹全无,那血腥味也因为大门敞开而渐渐散去,他们方才各自紧赶着回直房。
等到一大堆人把自己拾掇得整整齐齐,重新出现在理刑公厅前的院子里时,已经是夜深时分了。三十余人站在风地里,虽说都穿着黑氅,可只不过一小会儿,他们却仍旧只觉得彻骨寒冷。
好在花七并没有撂着他们在风地里一直等着,没多久就现身了,却是二话不说就吩咐众人动身。直到一众人等默然步行,先出玄武门,再出北安门,当看到那边厢停着一辆马车,马车旁边赫然还有几个面生的青衣杂役时,这才陡然神经紧绷。
莫非是要护送哪位贵人……甚至可能是皇帝出宫么?这大晚上的,到底是要往哪去?又是去某家大臣家里夤夜谈心,还是皇帝兴许在宫外结识了什么红颜知己?
虽然后一种可能性相对极低,毕竟皇帝还不至于荒唐到那地步,但如今皇后已经成了废后,宫中只余两位贵妃,东宫也已经有了太子,纵使太后也不怎么管皇帝的私事了!
虽然心中多有无限疑窦,但众人谁也不敢多问一个字,一时按照花七的吩咐,上马的上马,随车步行的随车步行,小心谨慎地护持着马车前行。当最终马车停下,方才有熟悉地形的人恍然惊觉,这竟然是国子监之外。
而紧跟着,他们就只见花七竟是径直下马来到马车旁边,伸手打开了车门。因为这是国子监的缘故,众人原以为下车的十有八九乃是突然心血来潮出宫夜游国子监的皇帝,然而,等到花七开门之后,却是径直看向了他们。
“还愣着干什么?都过来搬东西!”
搬……搬东西?一大群御前近侍简直是傻了。这样普通规制的马车,一向是皇帝微服出行的必备,往日他们也不是没有和锐骑营一同小心翼翼地担当扈从护送出宫,而现在听花七的口气,车里不是皇帝,而是什么东西?大半夜的紧急任务,竟然是搬东西?
直到第一个人在愣了半晌之后,慌忙上去把车厢中的东西搬出来,其他人也赶紧捋起袖子加入。
然而,原以为的重物,却是一卷卷轻飘飘的黄纸,众人有心在新任大上司面前显摆一下力气的心思完全落空,反而不由得胡思乱想了起来。
皇帝对国子监不满好像由来已久,否则之前也不至于亲自莅临,下旨整饬国子监,还要给祭酒司业以及其他学官提升品级,最初也有一点作用,可后来那一场场纷争之后,九章堂和半山堂都直接从国子监分离了出来,这座最高学府好像又成了众矢之的。
如今大半夜的,皇帝突然派他们这些御前近侍出紧急任务,难不成是为了张贴一大堆不利于国子监那些学官的揭帖?
果然,在众人那难掩好奇和疑虑的目光注视下,花七轻描淡写地说:“这黄榜上都标注了顺序,按照数字先后,往墙上张贴吧,紧挨着贴,别回头贴不下时傻眼。这可是皇上全都一一看过的,你们把活干得细致一些,谁贴错了,那就自己回去领罚!”
眼看二三十个人把所有纸卷都搬了下来,用于粘贴的几桶浆糊也都分了出去,但紧跟着一个个人就看着空白的墙头开始发愣,花七不禁没好气地骂道:“算一下纸卷的宽度,用步子测一下这墙壁的长度,然后用墨线划出位置,最后粘贴,这也要我教你们?”
此话一出,众人登时如鸟兽散,分别去忙活了。面对这一幕,花七这才没好气地冷哼道:“一群只知道打打杀杀的家伙,这真是脑子全都被刀剑打成浆糊了!”
嘴里说得轻松,他心里却在想,朝廷又或者官衙可从来没有粘贴过如此数量庞大的告示……所以,张寿在提出全部排名这一招大杀器之后,早就把国子监两边八字墙的长度和高度给算进去了,甚至在准备纸卷的时候,就估算了宽度和长度,墨线画的表格也算好了尺寸。
因此,抱着双手当监工的他,却是在心里不无恶趣味地想到,明日国子监的监生们来上课的时候,看到这份大礼时会是何等反应。
当然,他也没忘了皇帝交给他的任务,那就是去吸引人……尤其是举人来关注这件事。可是,敲锣打鼓这种满街嚷嚷的方式,无疑很没有创意,再加上之前司礼监那档子人事变动的,闹事的就是这样做的。可要是把人化整为零派出去满大街散布这个排名表,引人来看……
这好像又有点刻意,要不,剑走偏锋试一试?
花七微微眯了眯眼睛,随即瞅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