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了,此时又自称我而不是朕,当下他忍不住大胆说道:“我是宋兄同乡旧友方青,本是不值一提之人,只乌鸦嘴三个字是宋兄戏称,他才是真嘴贱!”
宋举人简直被方青这番话给气炸了,当下恼火之极地叫道:“乌鸦嘴还敢说我?你这张嘴把人家富户当豪奴,把人家小孩子说哭,没事就会找茬,还当着皇……皇……”
他本想骂方青当着皇帝的面还颠倒是非黑白,可看皇帝这衣着就恐怕是微服出游,再加上被皇帝那仿佛很轻淡的眼神就这么一瞥,他只觉得自己那下半截话就直接噎在了喉咙口。急中生智之下,他迸出了一个不经大脑的称呼:“还当着黄世伯的面信口开河!”
黄世伯……
别说吴氏此时那张脸犹如见了鬼似的,方青差点没瞪出眼珠子,就连宋举人自己也差点没咬到舌头。在发现自己竟然迸出了黄世伯这么一个称呼之后,他自己简直恨不得掐死自己。
无论是叫黄老爷,还是黄大人,又或者黄将军……反正什么称呼都比黄世伯要好!人家是皇帝,什么时候成他家世伯了?而且,方青应该在国子监见过皇帝的,他还瞒什么?
而皇帝眉角和嘴角都抽搐了一下,见宋举人那一脸可怜巴巴的样子,他突然觉得和人计较太丢脸,却是似笑非笑地说:“小宋你身为举人却好庖厨,我也懒得说你了,可跑到别人家里却一住就是这么久,这倒是真的闻所未闻。听说你还挨了家里叔叔一顿打?嗯,活该。”
宋举人生怕方青那张嘴再胡说什么有的没的,慌忙把头点成了如同小鸡啄米:“是是是,我也在深刻反省,黄世伯你千万别生气,我是该打,是该打……”
方青见宋举人表现得谦恭到甚至有些谦卑,他虽看不上那点头哈腰的样子,但想想皇帝亲自莅临张园,自己这个外人就别杵在那了,当下就拱拱手道了一声学生回房读书了。可他还没来得及走,就只见皇帝竟是突然伸手拦住了自己。
直到这时候,他方才看清楚,皇帝须发乌黑,一缕小胡子微微翘起,显得颇为神气,人举手投足之间不像某些自命不凡的人似的装模作样,而是带着几分自然。
而紧跟着,他就听到皇帝说出了一个让他怦然心动的邀约:“既然你们正好撞上,那算你们运气好。今儿个张寿邀请我来参观他工坊里新做出来的摆钟,你们俩要不要一块来?”
宋举人深知皇帝那戏弄人的脾气,此时恨不得离远一点。然而。张寿家里有个秘密工坊,这事儿他也听很多人提过,可住在这里却一直都无缘一见,心中却还是很想一探究竟的。此时此刻,他在心里犹豫再三,最后还是禁不住诱惑。
当然,方青早就抢在了他的前面,直接答了一句固所愿也,不敢请耳,听得他直在心里埋怨书呆子。可他还不好当面点醒那个乌鸦嘴,只能干笑点头答应。
吴氏见皇帝要带两个举人去张寿那工坊,虽说有些意外,但到底没有多说什么。她自忖自己跟着去不合适,可放眼家中,她一时半会找不出放心的人选带路,正着急时,她就看到外间一个少年兴冲冲地跑了进来。
“娘子,公子让我赶紧回来,说是要带贵客参观工坊?”
小花生此时别提多高兴了。就他跟着张寿这么久,那座传说中的工坊他也就去过几次,没想到今天张寿竟然让自己带着人去参观!他是认识宋举人和方青的,此时笑着冲两人拱手算是行了礼,随即就看向了皇帝。可看到皇帝的容貌之后,他竟是忍不住狐疑地问了一句话。
“这位贵客,我从前是不是在哪见过你?”这人长得和那个倒霉的大皇子好像挺像啊!
宋举人此时已经是连吐槽的力气都没了,赶忙上前岔开小花生的话题。好在人显然也对皇帝这位贵客没有太大的兴趣,讪讪然道了个歉后,就上前对吴氏行礼说道了两句。
吴氏知道张寿素来对小花生还算信赖,可刚刚人一回来就冒冒失失说在哪见过皇帝,她当然没法彻底放心,连忙拉着人千叮咛万嘱咐,言外之意就是让人千万恭敬对待这位贵客。还没等她确保小花生听懂了自己的话,皇帝就已经一把将小花生拉过去了。
“好了,安人你就放一万个心,我又不是计较礼数的人……小花生,你快带路吧,我听张寿说过你,道是年少能干,还有一口好嗓子,唱诗比背诗厉害!我有两个不够聪明的儿子,你回头也教教他们?”
被花七牢牢按在厅堂中的四皇子都快气炸了。倒不是因为父皇拿小花生和他比,是好不容易跟着父皇出来这么一次,这会儿父皇要去工坊宁可带几个外人,竟然不带他!
可他眼睁睁看着父皇跟在小花生后面,还带着两个跟屁虫,却偏偏不敢随便乱出声——刚刚就已经挨过父皇的捶了,此时他要是乱说话,天知道回去之后父皇会不会狠狠收拾他?父皇娇纵他和三哥的时候,那是真的宠得很,可他们一旦犯了过错……
父皇打得也真是狠,那巴掌直接冲着屁股打下来,他都不记得儿时淘气之后被打得哭爹喊娘多少次了,反正肯定比三哥多!
四皇子素来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