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豪奴是富户?
方青完完全全傻了眼,脸色顿时比锅底盔更难看。他很想指责华四爷是胡说八道,为人开脱,可没想到华四爷随即竟是满面诚恳地说:“那个李三儿听说自己放狗吓唬的人竟然是张园贵客,立时傻了眼,随即死活求了我要亲自登门道歉,如今人已经在门外。”
听到这里,宋举人顿时忘了刚刚在华四爷这个认得自己的人面前丢了脸,直接哈哈大笑道:“我就说吧,哈哈哈哈,人家是叶子胡同有名的富户,豪门家奴和他差着十万八千里!”
见方青一张脸已经涨得通红,张寿就对小花生使了个眼色,见这个机灵透顶的少年立刻上来,满脸堆笑地把方青和宋举人请进了隔壁的次间,他就对华四爷笑道:“有劳华四爷之前替他们两个解围了。阿六,你亲自去一趟,去把那李三儿请来。记住,态度客气点。”
听到态度客气点这几个字,当小花生安顿好他们,从次间出去之后,里屋的宋举人也好,方青也好,全都心里大不是滋味,竟是不约而同占据了门帘两边缝隙往外偷窥。可两人随之就察觉到彼此竟是步调一致,当下又互瞪了一眼,但终究没敢出声。
张寿和华四爷随口闲谈了两句,不多时,就只见书房大门再次被推开,紧跟着,阿六领着一个衣衫鲜亮的汉子进来。只是第一眼打照面,张寿就明白为何方青会口口声声说人家是豪门家奴了。
因为这汉子明明身材颇显得干瘦,但一身绸缎衣裳却做得很宽大,于是人就好像衣架子,那衣裳挂在上头飘啊飘,再加上面相怎么看都像是苦大仇深的干瘪样子,富户两个字无论如何都和这副尊荣搭不上边。
不但如此,人一进门就快步上来,随即诚惶诚恐地屈膝就要下拜,好在已然从次间出来的小花生心思灵巧,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上去,就拦住了这位礼数太重的外城富户。
一面把人拽起来,小花生还一面说道:“这位李三爷,我家少爷不喜欢人多礼的。”
“不敢不敢,什么李三爷,那是外头人乱叫一气,我就是有一点闲钱,哪敢当这个称呼。”李三儿本想一上来就磕头认错的,可行礼被人拦了,诚惶诚恐的他只能连声解释,等看到座上那个自己只在街上远远见过一次的张寿正坐在那儿含笑对他点头,他才稍稍放下心来。
既然人家摆明了不要他磕头,他只能打躬作揖道:“张博士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小人平素没什么爱好,就是喜欢养狗。那条大黑跟着小人已经七八年了,最是忠勇,就是平常吵了一点,但街坊四邻看在它曾经救过人,半夜三更又最警惕,吓跑过好几次偷儿的份上,也都素来多几分宽容。”
说到这里,见张寿笑而不语,他就环目四顾,找寻今天那两个苦主,发现人不在这儿,他就小心翼翼地说:“前些天大黑病了,这是好容易病好了出来,所以一时高兴就叫个不停。街坊都习惯了,但今天外城人有点多,不知道的人难免惊吓。”
“也是小人一时糊涂,看热闹看到兴起就笑了两声,不想那小孩子摔倒了激起人怒。其实大黑最听话的,他就是凶神恶煞叫两声而已,而且只咬恶人,从来不咬好人!”
里屋的宋举人和方青差点没气得七窍生烟。敢情他们是恶人,不是好人,所以才会被狗追咬一路,狼狈到一个人衣服被扯破,另一个人鞋子也丢了?
而李三儿意识到自己刚刚这话有些语病,他赶紧又赌咒发誓道:“小人是叶子胡同的老住户了,您不信可以找人去问,别说我们这条胡同,就是附近几条胡同都是知道的。您别看小人长得寒碜了一些,小人真的是好人,那点家财也都是正经营生来着。”
他挺直了胸膛,话语中尽是理直气壮。
“小人只是一时气恼有人骂什么豪门家奴……小人和豪门一丝一毫的关系都没有,这些钱也不是祖上传下来的,是小人自己辛辛苦苦挣下来的家业!小人当初曾经当过走街串巷的锡匠,因缘巧合帮过万元宝万爷,后来万爷发达之后,借给了小人几百贯本钱。”
“小人就盘下了前门大街一家经营不善的店,开了一家金银铺。因为小人价钱公道,又请了两个年轻却有本事的首饰匠人,生意做得红红火火,勉强算得上一个富字……”
听到这里,宋举人顿时侧头去看一旁的方青,眼神间满是讥诮。而方青虽说嘴角直哆嗦,可到底咬牙没做声。见他这幅光景,宋举人就轻轻龇了龇牙,竟是伸手刮了刮自己的面皮。这种孩童之间彼此羞辱的动作顿时激怒了方青,可他才想张口,却听到了外间张寿开口了。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如果是真的,那你固然是有错,但别人也不应该出言不逊。”张寿并不怀疑这李三儿的话,因为华四爷的性格,决计会打听清楚人的底细再把人带到这来,而且这些状况都是最容易打听的。
李三儿没想到张寿竟然这样通情达理,原本的惴惴然此时顿时化作了满腔感激,连忙再次打躬作揖。
“多谢张博士您宽宏大量!我就是因为早年吃了太多苦,过了太多苦日子,所以就爱穿件好衣裳显摆,那颗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