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张寿说早已在京城公学这边特训了一批排字工时,被张琛和朱二联手撺掇来说事的蒋大少瞠目结舌,曹五照旧那一脸憨厚可亲,仿佛我什么都听不懂似的笑容,原本就在面面相觑的张琛和朱二听了这话,则是继续面面相觑。
而真正听不懂这些话的观涛,那才是眨着眼睛满脸迷糊,至于不敢贸贸然围过来,跟着曹五上京找机遇的那群沧州武林人士,即便凭着卓绝的耳力听了个七七八八,但是,他们之中的大多数人,那还是处于完全看热闹的状态。
足足愣了好一会儿,朱二才冲着张琛气急败坏地叫道:“都是你,成天和陆三郎快马往来互通信息,搞得和真的似的,我还真以为你们有什么好主意,搞了半天,都是人家早想到的那一套!我就说嘛,我这未来妹夫走一步看三步,怎么会小看那些应召而来的名士!”
张琛却没理会朱二这明显拍张寿马屁的言语,眉头大皱道:“没道理陆三胖不知道啊?他自己就是开书坊的,那公学祭酒还是他爹,里头教什么东西,他竟然会毫不知情?呃……”
他突然闭上了嘴,见张寿果然似笑非笑看着他两个,他知道自己和陆三郎这是坐实了内外勾结,只好不大自然地坦白:“陆三胖那小子的确杞人忧天,成天派人给我和朱二说什么要防微杜渐,我们没办法,只好拉上张武和张陆,这不是想着几个臭皮匠能顶诸葛亮……”
“我们这不是想着身为葛门弟子,总得帮咱们的师门发扬光大,所以努力想个主意吗?”
听到张琛供出了张武和张陆,又把葛门弟子的大旗给扯出来了,朱二立刻直接出卖道:“结果,还是张陆从报房想到了这么个主意……他说,反正很多人都是通过报房从衙门抄录邸报等等,咱们可以直接吞并沧州几家小报房,如此就可以传播有利于我们的消息。”
“其实在京城也可以这么干,但京城大佬太多,所以要谨慎……哎哟!”见张寿直接合起扇子往他头上重重一敲,朱二顿时意识到张寿嫌他太大嘴巴。可能够被他和张琛带到这的,那都是打算用作外围的人选,可这个话题之前毕竟没和张寿商量过,所以他只能悻悻闭嘴。
而张寿把朱二的话头打住之后,就打量着一直都尽量降低存在感的曹五,因笑道:“曹总镖头,你这次是带着一大批人上京……拓展业务?是打算开武馆还是镖局?”
“咳咳,京城居大不易,我们本不敢奢望能够在京城站稳脚跟。”曹五再次貌似憨厚地笑了笑,随即就瞥了张琛和朱二一眼,干笑道,“但多亏有张公子和朱二公子给我们撑腰,所以我们打算在京城接一点不起眼的事做做。比如,给这座菜园子布置一下防戍之类的。”
你们一群成天给富贵人家运送各种人货的高手,特地到京城给区区菜园子布置防戍?
这确定不是大材小用?
张寿不禁哭笑不得,但看到曹五那一脸表情满满当当都写着我就是认真的,他终于明白观涛之前为什么兴奋地说,今后不用再担心那些菜园大盗了。高手看家护院,那还用担心?只不过,曹五既然不想立时三刻透露真正来意,他当然也不会急,只是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你们要是愿意屈就做这些小事,那也并无不可。只不过,观涛和他那些师兄们都是穷和尚,只怕付不起你们的酬金。”
“张博士把海外的这些好东西推介给了京城的人,也算是替我们沧州扬了名,如今既然有宵小觊觎那些种子,我们当然应该出一份力,又怎么能要钱呢?”曹五说得慷慨激昂,但见张琛和朱二全都一脸不信,他就有些不好意思似的干笑了两声。
“其实,我们当然也是有私心的,这菜园子既然有名,我们也可以借着它的光,把名声打出去,否则,就凭我们这些外乡人,也未必能让京城人知道我们的本领。”
张寿知道曹五这种人无利不起早,就这听上去好像挺像那么一回事的理由,他也觉得未必就是实话。因而,他就无所谓地说:“既如此,你们两边自己去谈去做就是了。不过难得有同乡从沧州过来,小花生却正好没跟我出来,否则那小子应该能高兴高兴。”
“少爷你只要不再逼他背诗,小花生肯定高兴。”
听得到阿六突然幽幽说了一句,张寿顿时气恼地瞪了他一眼——我刚刚这是随口胡扯岔开话题,你小子瞎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大实话?可就在这时候,阿六突然又补充了一句:“而且他们又不是老咸鱼。”
好些日子不见阿六,朱二和张琛全都觉得人这种说话的口气实在是值得怀念,更何况难得看到阿六和张寿抬杠,两人自然是乐得作壁上观看热闹。
张寿当然能听懂阿六那言下之意——就凭小花生那别扭的性情,除非老咸鱼或冼云河过来,否则人绝对不会一见着同乡就高兴。他唯有没好气地骂道:“老咸鱼不是回去联络去琼州府的船了?一旦扬帆出海,他一年半载回不来。”
“所以小花生才担心他啊!”
阿六仿佛不知道此时正在和张寿鸡同鸭讲,完全扯不到一块去,更仿佛没看到张寿那哭笑不得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