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莹当然不信二皇子竟然会改邪归正——如果真要改好的话,这家伙也只会改自己的脾气和行事做派,怎么会去管大皇子的死活?
大皇子如果是那种苦口婆心,仁义宽厚的长兄还差不多,可大皇子从来都是那种外宽内忌,器量狭隘的小人,二皇子原谅谁也不会原谅他!
别说二皇子这所谓的改正了,想当初陆三郎这个死胖子改邪归正,她都怀疑人是假装的呢,等后来发现这小子果然是天赋卓绝,连张寿都赞不绝口,后来那个九章堂斋长更是当得有模有样,她这才渐渐纠正了自己根深蒂固的认识。
此时此刻,她勾了勾手示意陆三郎跟随自己一块进门,眼见随行的人从跟来的车上搬下了那匹绸缎,她示意他们先把绸缎送进去,随即就和陆三郎慢悠悠地往里走,边走边说道:“你从哪听说这些事的?你爹辞了兵部尚书之后,他这个公学祭酒,不是正焦头烂额吗?”
“是焦头烂额,忙得昏天黑地,但却广获好评,尤其是知错能改陆尚书这七个字,在京城广为流传。没人觉得他怕你爹这才避位求去,都觉得他是勇于认错,勇于任事,不计前途。”
小胖子说着就得意洋洋地笑道:“至于他是不是真的怕你爹,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再说他兵部尚书也当厌了,尤其是还有个赵侍郎天天虎视眈眈,还不如跳出兵部那一趟浑水出来单干。现在可好,他兵部尚书是不干了,但赵侍郎压根没能进那一步。”
“他可比我爹惨多了,被打发去了贵州任左参政,连个布政使都没捞到!不过消息确实是我爹递给我的,他门生故旧多着呢,更何况……”
陆三郎东张张西望望,随即脑袋往朱莹的方向偏了偏,压低了声音说:“首辅江阁老最近的情形很不好,孔大学士下头那些人在外鼓噪,说他是把陷害功臣的责任都推在我爹身上,自己恋栈权位不去。吴阁老不哼不哈,但皇上去年提拔起来的张大学士,也时常和他硬顶。”
“所以在皇上还没轻易表态之前,现在江阁老居然在那死撑着支持大皇子,揪着你大哥和小先生不放。可他这时候揪着嫡长不可罪,皇族不可辱,甚至还埋怨皇上当初不该为奇器淫巧所动,派大皇子去沧州,以至于人经不起诱惑铸成大错……这不是往皇上伤口撒盐吗?”
“皇上这些年脾气看似是好了,可这种倚老卖老的人,能不讨厌吗?”
“哼,那个老古板!”
朱莹也同样不喜欢江阁老。事实上,京城的这些贵介子弟,金枝玉叶们,就没有一个是喜欢江阁老的,因为一旦在路上遇到这位就会被狠狠呵斥一顿。就连朱莹也是,一次兴高采烈游猎回来,她已经驻马给人让路了,却还被停下驮轿的江阁老训了。
只不过,朱大小姐可不是省油灯,直接反唇相讥,拿江家某个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街头纵马撞伤行人的纨绔子弟举例子,当街让江阁老险些下不来台。事后,江阁老那个倒霉的孙子被一顿板子打得一个月都下不了床,于是朱莹和江家的阁老夫人阁老儿媳成了死对头。
可朱莹才不在乎那种护短且无知的女人。她此刻骂过之后,见吴氏平素起居见客的那座小院快到了,立时就对陆三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即就兴高采烈地嚷嚷道:“吴姨,阿寿给你捎东西了,还有陆三郎也来探望你来了!”
陆三郎忍不住为之侧目。你自己不也一块来了?居然就这么省略掉了不说?这还没嫁进来呢,就把自己当成张家人,这找遍京城也找不到第二个这样的未来儿媳了……
暗自腹诽的他一进院门,见吴氏已经从屋子里出来,正在房门口拉着朱莹正笑吟吟说着什么,那架势真是如同母女,他连忙快步上前行礼相见。
本来他只是打算来隔门行个礼,宽慰吴氏几句再走,但如今既然偶遇朱莹,他也就没那么多忌讳了。
跟着进屋之后,他秉承报喜不报忧的原则,只在那声称张寿在沧州得到官民称颂诸如此类云云,对朝臣的非议只字不提。朱莹就更夸张了,凭借自己跟去过沧州一趟,她把那座运河边上的重镇说得花好稻好,民风淳朴,仿佛那是比京城还要美妙的地方。
吴氏何尝不知道两人这是在安慰自己,外头的消息断断续续,时好时不好,张寿送信回来也是大多只字不提苦处,她也只能选择相信他。此时,她也没有询问太多,然而,当朱莹展开那匹料子,炫耀张寿的眼光时,她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阿寿吃东西嘴挑,可对于衣裳首饰这种东西,他却没什么眼光。他这人就喜欢鲜亮颜色,还说我穿宝蓝的玫瑰紫的好看,他自己却老喜欢穿各种青色的,还说如此搭配简单省力不用动脑子。莹莹,你眼光好,日后千万给他捯饬捯饬,否则他真能一辈子把青的穿下去!”
朱莹差点没笑出声来,一下子就想起张寿那喝茶牛饮的往事。
她眉开眼笑地点点头道:“我知道了,日后他那衣衫,我来给他预备!一定让他这清雅的水墨山水,变成富丽堂皇的艳丽宫廷画!”
陆三郎本来正接了一盏茶在手,慢条斯理地啜饮着,可一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