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第二题给了自己一个下马威,刚刚还觉得第一题简单的陆三郎再也不敢小觑这些题目,他一个个竹板取下来,仔仔细细看过之后,又一个个挂回去,眉头皱成了一个结。 流银原本还打算在旁边继续看热闹,等到齐良按捺不住接连对她使了第三次眼色之后,她终于不情不愿地慢吞吞说:“陆三公子你慢慢解题,我先走了。要是再不回去,小姐找不着我,该生气了。” “行,你慢走。”陆三郎嘴里这么说,可眼睛却根本没挪开。反正他又不是真的想要讨朱大小姐欢心,根本就不在乎流银怎么看他。 不在最好,他还能集中精力解题! 此时此刻,他重新又拿回了第二个竹牌,绞尽脑汁地思考着这个问题的解法,竟是破天荒较起了劲。要知道,他在家里固然是母亲最疼爱,却是父亲最不待见的幺儿,可他自认为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只不过是从来没找到好机会。 秀才举人进士他是不奢望能去考了,但心算最强的他就不信做不出这几道算学题! 竹屋里的张寿当发现流银有些懊恼地转身离开之后,他就懒得遮掩自己的身形了,悄然移步站到了窗前,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那个肥头大耳的少年。 在他最初的设想中,朱莹很反感的这个追求者陆三郎,应该是饱食终日的纨绔子弟,不过是仗着父亲的官职,母亲的宠爱,迷恋那位千金大小姐的美色,这才死缠烂打。 所以在看到那些难题的时候,此人的反应完全不应该是眼下这样的。 陆三郎不应该怒气冲冲大骂——这些题目和四书五经有什么关系,这是人做的吗? 突然,他就只听陆三郎头也不抬地问道:“朱大小姐曾经解出了哪道题?” 一直从容自若侍立在陆三郎身后的齐良顿时一愣。他抬头朝张寿的方向看了一眼,见小先生笑着对他微微颔首,他便立时用非常随意的口气答道:“就是陆三公子看过的第一道题。” “怪不得!” 陆三郎这才满意地一笑,旁若无人地说,“我想她也顶多只能做出那种难度的题。” “第一题简单得很,两车每日加在一起行一百七十里,其中四天是走满了四个时辰,那就是总共六百八十里,而另外三天,每天只走三个时辰,走的路程自然是之前四天里每天中的四分之三,加在一起,就是三百八十二里半。” “所以,两城之间的距离就很好算了,总共一千零六十二里半。” 听到这个答案,齐良并不觉得太意外,便点点头道:“不错,这道题陆三公子答对了。” 他就觉得,小先生这是送分题! 陆三郎殊无得色,又轻轻咳嗽了一声。 “第二道题稍微有点难,但也不过如此,进水的管道,每个时辰进水是整个水池的十五分之一。放水的那条管道,每个时辰出水是整个水池的二十四分之一。先只进不出两个时辰,则进水十五分之二,然后两管同开,一进一出,一个时辰进水是整个水池的四十分之一。” “水池剩下的十五分之十三,除以每个时辰进水四十分之一,则是三十四又三分之二个时辰。相当于两天加上十又三分之二个时辰。” 这一次,张寿忍不住轻轻嘬了嘬牙。虽说搁后世这只不过是小学生题的水准,可这陆三郎又没有草稿纸,直接心算出来,这水准可以称得上非常不错了,至少,那绝不是猪头! 他才刚刚生出了这么一个念头,却只见陆三郎突然笑容可掬地冲着齐良挤了挤眼睛。 “齐郎君,这些题目既然是你抄的,你能做出多少道?” 如果陆三郎说话时态度高傲,那么,难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可此时他和气得犹如邻家朋友,再加上难得碰上能解算学题的同类,才刚过了县试甚至还称不上童生的齐良,不知不觉便对陆三郎生出了几分认同感,当然也有几分自傲。 “这十几道题,我自然都是会解的。” 张寿见外间的齐良竟然流露出几分理科学霸的傲气,不禁哑然失笑。他甚至都来不及担心养尊处优的陆三公子会不会因此羡慕嫉妒恨,就只见人乍然伸出手,笑吟吟地勾住了齐良的脖子。乍一看那头碰头的架势,要不是知道两人头次碰面,他兴许会以为那是好朋友。 再看看那四五个早早就齐刷刷转身背对陆三郎,目光一致对着竹林的陆家随从,他哪里不知道,陆三郎这迥异于朱莹所述的做派,绝对不是特意装出来,而是真面目? “齐小哥,咱们打个商量怎么样?” 陆三郎本来就肥硕,此时勾着齐良,哪怕人使劲挣扎,也无法挣脱他的魔爪。而他仿佛丝毫不觉得称呼的乍然改变有什么不妥,笑得更贼了几分。 “剩下那些题的解法,能不能教我一教?有几道题我稍有头绪,但一时半会想不出来……” 齐良被陆三郎这突如其来的动作逼得一阵懊恼,尤其是听到耳畔这极轻的说话声,他正想开口顶一句凭什么,却没想到陆三郎紧跟着就丢出了一个他几乎没办法拒绝的条件。 “五两银子一道题!这绳子上总共十二道题,你帮我把这屋子面前的所有题目都解了,我就给你六十两!” 六……六十两?! 想当初他家里总共欠了十两银子的外债,可就是这样一个数字,差点没把他逼死! 齐良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好容易没让自己被钱压服:“陆三公子,这样做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怎么,你担心我告诉此间那位老先生?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陆三郎一面说一面拍胸脯,随即抬起头往四下里张望了一眼,可不看不打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