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蔓延着一股接近死寂的安静。
熊白对着刚痛失独子,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二老,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觉得像“节哀顺变”,“人死不能复生”都很苍白。
熊白哑巴一样乖巧的坐着,桌子底下的手指头捏了捏, 起身去洗了两个红彤彤的大苹果回来, 给二老一人一个。
过了会儿, 熊白又去拿香蕉,橘子, 猕猴桃, 瓜子,花生。
很快的, 桌上摆了一堆吃的。
熊白反应过来,尴尬的一张脸通红,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 他其实就是想做点什么。
结果……
熊白看看那些吃的, 再偷瞄表情一言难尽的二老。
哎呀, 丢人了丢人了。
“叔叔阿姨, 我……那个, 我去喊……”
熊白磕磕巴巴的话没说完,主卧的门从里面打开了,他看着出来的两人, 像是在看救命稻草。
下一刻就发觉不对劲。
叔叔走在前面, 老大走在后面, 头低着,嘴抿在一起,看着有点儿委屈,像被主人训过的大狗,他差点忍不住的跟怀里的小宝贝说,看,那是你狗大爷。
吵架了?熊白暗搓搓的观察。
王于漾跟二老打招呼。
二老连忙拘谨的从椅子上站起来,“王先生……”
王于漾温声道,“叫我小王就可以了。”
何母跟何父有点拿不定主意的对视一眼,斟酌着“诶”了声。
“小王,我们今早接到公安局的电话,说是长进走路的时候旁边的车爆炸了……”
何母说到一半就开始抹泪,“他突然走了,我跟他爸从家里赶了过来,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办。”
“长进说哪天有个什么事,就让我们来找你……”
王于漾的眉头轻动,听二老这么说,警方是打算就以意外死亡处置,不打算把实情公布于众。
就像之前的刘峰案子一样。
那么做的理由可以理解,怕引起市民恐慌,也怕因此出现暴|乱。
王于漾若有所思,昨天他让周易想办法让警局关注到何长进的新闻,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法子。
外界一点风声都没有。
周易看出男人的心里所想,不等他问就主动弯腰,薄唇贴在他耳边说,“我让小白做了个小软件,编出新闻放进去,直接植入到梅月的手机里。”
颇有几分讨好的意味,要是有尾巴,这会儿已经摇起来了。
王于漾没给他任何回应。
周易碰一鼻子灰,唇角往下压紧,周身气息冷峻。
熊白捕捉到这一幕,眼皮直跳,果然是吵架了。
这么细看,叔叔的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了的样子?
熊白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一脸痴呆。
不是他想象力不够丰富,实在是当事人跟哭唧唧小媳妇不搭边。
完全猜不到屋里发生过什么。
熊白瞄了眼偷看叔叔的老大,老父亲似的在心里唉声叹气,感觉自己肩头的担子好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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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里不时有抽泣的声音,凝聚出了一股悲怆的氛围。
何母断断续续的,一直在说,没有章法,想到哪儿就说到哪儿,还经常重复。
何父的话很少,只是偶尔抬起粗糙的手擦眼睛,四十多岁的年纪,却苍老的不成样子。
王于漾受到成长背景影响,没怎么安慰过谁,他看着对面满脸风霜跟悲痛的二老,尽最大可能的说了些安慰话。
“这都是命。”何母反复的念叨那几个字,似是在说服自己,“都是命……”
“当年不逼着他念书就好了。”
何母恍恍惚惚的说,“要是他不离家出走,现在肯定不会在这里,也就不会……就不会死了都不能有个整的。”
何父的声音枯哑,“说这些有什么用?”
何母哭了出来。
王于漾又是一通安抚,“叔叔阿姨,长进有没有跟你们提过什么……”
他委婉的问,“想做的事,或者是想去的地方?”
何母跟何父摇头。
王于漾正在掩藏失望,冷不丁听到何母说,“M城。”
“今年回来好几趟,他总念那个地方,说要带我们去旅游。”
何母擦鼻涕眼泪,伤心的说,“怪我们都没当回事,要是知道他……要是知道他……”
何母没说下去,人没有预知的能力,谁也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
王于漾不动声色的记下M城,将意外险赔偿跟保险,以及卡的时候告诉了二老,询问他们的意见。
二老全听他的,这样的信任在他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
想必是何长进这几年灌输的思想,也是有意为之,他给自己死后的事做了不少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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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于漾送走二老就回了房间,门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