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乡情更怯。
马斯洛慢慢抚摸着自己的伤腿,眼睛却在看着窗外漫天的大雪。
秦湾就是这样,到了冬天就是一个雪窝子,一个冬天,几乎三分之一的时间都在下雪。
解放河上,冰面上已覆盖了厚厚的雪层,以往热闹的集市也已经歇业休整。
铁路桥上依然还需等待,看着机车牵引着车厢轰隆而去,马斯洛心中一颤,回家了,自己终于回家了。
以往热热闹闹的马家的“九龙城寨”,已是人走楼空,沿街的商铺全都下了卷帘门。
两人扶着马斯洛跳下警车,重新坐上轮椅,轮椅缓缓地朝大门走去。
“往东一点,不行,再往西一点,贴对联你都不会贴吗?”铁焊的大门前,老爸马开山正站在梯子上摆弄着这长几米长的对联。
一阵大风带雪吹过,对联又左右摇晃起来。
马斯洛鼻子一酸,眼里一热,以往这都是自己的营生。
风雪中,轮椅终于被推到了老爸老妈面前。
老妈罗玉琼慢慢地转过身来,她笑着看着马斯洛,待到看清马斯洛的脸庞,手中的胶带和剪刀就一下掉在地上。
那微笑的面容一下就变了颜色,眼泪已经从眼眶中喷涌而出,“洛儿,这你是怎么了?”罗玉琼看着坐在轮椅上的马斯洛,腿上还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毛毯,她伸出手去想揭开毛毯,可是手颤抖着却不敢揭开,生怕看到自己最不愿看到的场景。
哎哟——
“爸。”循声望去,马开山脚下一滑,从竹梯上滑了下来,可是他顾不得拍打自己身上的积雪,踉跄地奔到马斯洛身边,“洛儿,洛儿,你这是怎么了?”
马开山却不象罗玉琼,他一把揭开了毯子,罗玉琼顿感双腿无力,一下坐倒在雪地里。
远处的车上,沈蓝的眼睛不由湿润了。
大雪无声,茫茫大雪中,父母两人跪在儿子的轮椅前,大门上火红的对联在风中飘荡。
“走吧。”沈蓝一抹眼角的泪水,车子慢慢开动了。
…….
“受伤了?什么伤?”马开山已经接过了轮椅,对联也顾不得贴了,推着儿子朝门边的小屋而去。
里面的暖气烧得旺旺的,一进屋,马斯洛立时闻到了那种熟悉的味道,这是家的味道。
“没事,在北州的山上掉进了坑里,让木头捅穿了腿。”马斯洛努力说得轻描淡写,“恢复得差不多了。”
“伤筋动骨一百五,这回回家就好好养养,”罗玉琼的眼光一直在马斯洛的腿上打转,“我明天,不,我现在就给你舅舅打电话,过完年到京城去看看……”
马开山眉头一皱,“你不是在青都实习吗,怎么跑到北州去了?我在那里的山上的林场待过,那种坑都是坑狍子坑狼坑狐狸的,下面全是削尖的木头…….”
“爸,下面已经掉下一只狍子了,”马斯洛心里暖暖的,“要不我也回不来了。”
“不说了,翻篇了。”罗玉琼道,“猪年我给你到灵山寺拜一拜,洛儿,你想吃什么?”
“妈,想吃饺子。”马斯洛脸上微笑着,眼角也绽出泪花,经历过多少培训,可是他仍然做不到在父母跟前伪装自己的情绪。
“后天晚上吃饺子…….”罗玉琼有些转不过弯来了。
“今天吃怎么了,”马开山的声音一下大了起来,“谁还规定今天不能吃饺子吗?”
年二十八,是啊,并没有人规定不能吃饺子。
马斯洛心里一酸,后天晚上的饺子自己就不能在家里吃了,可是他现在不想让父母知道,能瞒得一时就是是一时吧。
“妈,你多包点,疏影也过来。”
啊!
罗玉琼立时惊喜地转过身来,“到咱家过年啊?你怎么不早说,我也没有准备,你看家里乱的,她到咱家,她父母同意吗,还没过门,这合适吗?”
“就你话多,这不是迟早的事吗,包你的饺子,我来擀面。”马开山不乐意了,就在他挽起袖子时,门外一声喇叭响,大家都朝窗久看去。
马斯洛永远也忘不了这一幕。
玻璃窗上红色的窗花下,雾水正顺着玻璃流下,窗外漫天的大雪中,一顶红绒帽就从窗花下慢慢走过,紧接着,那个日思夜想的卿卿就出现在门前。
马开山的脸上已是笑得合不拢嘴,罗玉琼忙着替林疏影拍打着身上的雪,可是林疏影的面色一下变了,她,也看到了坐在轮椅上的马斯洛。
泪水毫无征兆地从白里透红的腮上滚落,那双冰凉的手马上就握住了马斯洛的手。
马开山却别有深意地看看罗玉琼,罗玉琼还在愣着,却被马开山拉出门去,“对联还没贴。”
火红的大灯笼随风飘舞,马开山站在灯笼下,却掏出打火机与烟来。
……..
屋内,林疏影半跪着,她的头紧紧地贴在马斯洛的伤腿上,泪水涔涔地滑落。
屋外,“好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