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纵横的头稍稍朝她脑袋所在的方向偏了偏,静待下文。
再后半句话,州围咬咬牙,用了半身力气才说得出口:“涉嫌聚众吸/毒,聚众淫/乱,其中还有个未成年。”
话音刚落,又一阵猛烈的狂风席卷而过,颇有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架势,吹得旁边的大树都抖了三抖。
聚众吸/毒、聚众淫乱,还有未成年……座座是大山,州围是屋主,就算不在场也没法撇清关系,涉嫌容留吸毒罪。明星不比普通人,一言一行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看,随便和哪一条沾上点关系都够拉她下马,林纵横的心一下子吊了起来,但是他不能在这个时候火上加油增加她的担忧,只简单而快速地从优势点出发分析:“你完全不知情,而且人在千里之外,鞭长莫及管不着家里,容留他人吸毒罪不会成立的。”
“不是的。”州围苦笑,“我最担心的不是这个,这些都是其次,我只求州绕没碰毒品,他要是沾了毒瘾,这辈子就毁了。”
电话里警察没和她说太多,只让她尽快赶去局子里一趟,配合调查。
林纵横一时半会都没敢相信这是一向信奉事业至上的州围会说出来的话,她十余年来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正岌岌可危,一着不慎就有可能满盘皆输,她没想着怎么做好公关怎么撇清关系,居然把心思都拴在了弟弟身上。
经过这段日子和州绕的相处,林纵横已经透过现象看本质看透了州绕就是个欢乐的二逼,在全家的溺爱下长大,他好吃懒做,贪玩,没有上进心,也不是很懂人情世故,荒唐归荒唐,但是所幸没什么坏心眼,三观也在及格线上,总的来说是一条无害的米虫,林纵横并不觉得他能玩得这般毫无底线,这时他脑子里电光火石地闪过一道人影,张麻杆。
张麻杆最近和州绕走得很近,有很大的可能会一起跨年,而张麻杆那瘦到脱形的身材,此刻也惹人怀疑起来。州绕这人自制力太差,耳根子也软,很容易被别人带偏,这事和张麻杆应该脱不了干系。
州围打电话通知帅帅订机票,林纵横听着,说:“帮我也订一张。”
到这时他们走到了车子旁边,来看烟花的时候没带多余的人,司机也是林纵横自己充当的,两人迅速上车,车子在夜色里疾速前行。
州围没闲着,有条不紊地联系了熟悉的律师,又给陆奇打了电话:“我怀疑有人要搞我。你那边可能要好好想想公关方案。”
林纵横侧头瞥她一眼,她很冷静,没有在突发情况面前方寸大乱,而且和他想到一块去了。州围现在没有经纪公司,身旁的得力干将人丁稀少,尤其缺少应对□□的公关人员,他的食指在方向盘上敲了两下:“让陆哥联系Andy一起,我的团队随便你们用。”
这不是瞎客气使性子的时候,她没有犹豫,立刻他的话转述给陆奇。
安排好了一切,待办事项一下子空了下来,州围的心里立刻再次被担忧和自责充斥,回想这些年对弟弟的骄纵,桩桩件件,她生出些茫然。她想她可能真的太惯着州绕了,父母已经够宠他了,她应该对他起到管教作用,而不该变本加厉顺着他来。
州围一直都是一个要求很严格的人,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别人,按照性格和脾气来说,她确实会在州绕的成长史中起到唱黑脸的作用,但是十多年前州绕被两个民工挟持绑架用来威胁州家还钱的事,彻底改变了她对州绕的态度。
从此以后,她这辈子所有的耐心和心软都给了州绕。
因为欠债潜逃,州家甚至都不能报警,只敢千方百计筹到了钱悄悄赎回了儿子,但两个民工并没有让州绕完璧归赵,他遭到了一顿毒打,皮破肉绽。州父州母一直都以为是因为那两个民工为了泄愤,包括州围一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州绕在电话里告诉她,他听到那两个人说姐姐那么漂亮,要卖掉姐姐,所以他生气地咬了其中一个人。
这才惹怒那两人对一个还在上小学的孩子下了毒手。
听过父母半夜的讨论以后,州围是有些刻意疏远州绕的,他的存在无时无刻地提醒着她她最无法接受的现实,什么都不用做,就能把她衬得灰头土脸,一败涂地。
但是她的傻弟弟,其实又何错之有呢,他什么都不知道,他还那么小,小得和父母的偏颇完全无关,小得只知道听字面意思,并不知道那个“卖”其实有多么肮脏污秽,他只知道他不允许别人伤害他的姐姐,哪怕心里再畏惧,哪怕毫无胜算,他也要站出来用自己微薄的力量保护姐姐。
“姐姐,我帮你狠狠教训那个家伙了。”
“我把他咬出血了,他都痛得快哭了。”
“哎,你别哭啊,我不会让他们把你卖掉的,早知道就不告诉你了,胆子真小。”
“我不痛啊,不信你问爸爸妈妈,我都没有哭。”
……
心疼和内疚几乎把州围击溃,再往后的岁月里,千倍百倍地化为了对州绕的纵容。
州绕用一口稚嫩的童声安慰她的时候,州围发过誓,一定会让弟弟再也不需要躲躲藏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