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展信安。 请原谅我用如此过时的方式与您交流,实在是因为,跃然纸上的文字是唯一能够展现一个人的性格,同时又将其声貌隐藏起来的表达方式,不过,我之所以选择这么做,主要是因为这种沟通方法更具仪式感。 说起仪式感,您想到了什么?光明会的对称字?还是自由石匠工会徽章上的分规与曲尺?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来说说我的看法——私以为,仪式感只在两个时刻才能够产生:一、某些人站在死亡的泥沼边缘,沉浸于自己是救主的幻想;二、我把他们推了下去。 如果世上所有猎食者都学不会隐藏,猎物的整体生存环境就将得到大大的改善,譬如泥沼是不会移动的,它之所以能够杀人,乃因它看起来就像松软的土壤。关于这一点,您该感谢您的明智,贵司耗费无数培养出来的精英们也该感谢您的明智,就在昨天,有五位负责人为他们愚蠢的选择付出了代价,当然,这其中不包括您。希望您既已改之,便一贯加勉。 生命的本质是悲观的,然而真正认清这一点的人,多数都变成了乐观主义者。因为这是一件您无法否认的事实——人要活着,需要氧气、淡水、温度、食物、无污染疫病的环境、不遭受致命的伤害、机体自身不出状况,等等等等,所有一切齐心协力地运作。而人要死,只需其中一样出现问题。 所以说在某些方面,悲观主义者其实是不如乐观主义者悲观的,因为有些悲观代表事情还有希望,而有些乐观则是彻底的认命。昨天,那些不甘认命的来客错误地判断了“希望”,所以这些悲观的人最后变成了悲剧。 真诚的希望您保持乐观,学会认命。 让我来告诉您,此刻握笔的我,写字台上摆着两盘食物,一盘红油下丘脑,一盘沙茶酱拌顶叶,这些都是堪称至味的食物,然而事实上我则更喜欢前额叶,因为它过油煎熟之后相当酥脆,但孩子们显然也喜欢它,他们都被馋哭了,于是我把它留给他们,当作零食。 昨天我也尝试了一些别的,幸运的是,人类厨师的手艺仍然能打动我的味蕾,虽然它并不能填饱肚子。最初我曾质问自己:人生下来吃奶,鸡生下来吃虫,那为什么鸡不吃奶,人不吃虫?因为这是造物主定下的规矩,你吃了你不该吃的,你会恶心。妖就该吃人,甭管狐变的,狗变的,花变的,草变的,它都吃人,假如要我吃人吃的东西,你看,这是喂人的饲料,换位思考一下,你吃猪,那你吃猪食吗? 我庆幸自己没有被这个问题束缚住,因此花样繁多的人类美食仍然欢迎我这个老饕(别误会,零食而已,这东西可吃不饱)。你看,我喜欢将复杂的问题简单化,不去思考那么多条条框框的东西,所以对我来说,食物的使命在于好吃,而不在于它是什么,曾经的我意识不到这一点,极力地为食物争夺生存的权利,而现在的我加入了猎食者的队伍,在这件事上,我一点也不觉得讽刺。 请您不要把我想象成魔鬼,我也是有家庭的,我有母亲,有两个孩子(养子和养女),还有一个美丽的未婚妻。我享受家庭带来的温暖,因为它的成员们都是一群趣味相投的人,也许唯一不和谐的一件事,便是关于我该不该给您写这封信,在这件事上,我和孩子们产生了分歧。 两个小家伙希望您的院子也能被稍微“美化”一下,他们觉得您那少一座假山用来装饰,我则不这么认为,您可能颇感意外,像我这样的人,该是个做事斩草除根的家伙,如果您真这样想,那可就误会我了,毕竟,我也不是什么恶魔。 我欣赏两种人:明智的;敢于去争的。我讨厌那些动辄求饶的窝囊废,因为凡事到了“求”这一步,便是已经犯下错误之后,无能为力的补救。 您不会犯错的,对么? 为了帮您免于犯错,我决定向您描述一下我的家人。首先,我的两个孩子,一个是头顶一对发髻套的小萝莉,一个是皮肤有些黝黑的平头小伙子。我的母亲,呃,总之请记得,一旦您遇上了您觉得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请一定要躲着走。至于我的未婚妻,她的特征很明显,头上有两只银白色的耳朵,屁股上有一条毛茸茸的尾巴,其实她完全可以将这些妖怪特征隐藏起来,但她是个喜欢展示自己的女人。 关于我自己,就不浪费笔墨了,读到结尾,您会看到我的名字,咱们曾经是同事,您的内部网络应该有我的详细档案。 以上就是我和我的家人,而我所希望的不犯错,是指您以后万一碰到我们,请不要给我们添任何麻烦,同样,这也是为您自己免于麻烦。 好了,写到这里,我想您也明白了我的用意,如果不明白,我来帮您总结一下:在这样的世界上,求生是一件很难的事情,您得拥有强烈的求生欲才行,因为我们全家都很喜欢玩闹,这对您来说则不是个好消息。不过,我们刚刚进行了一场盛大的游戏,暂时想要安静一段日子,如果什么时候无聊了,我保留去找您玩的权利。 最后跟您说,在骨子里,其实我是个和平主义者,所以能不打扰我,就尽量不打扰吧,如果实在窝火,全国上下,妖怪很多,您可以拿他们出气,相信我,我的立场是永恒的中立。 前总部探员,莫征 2020年5月19日 写完最后一个字,莫征从盘子里抓起一片顶下小叶,用嘴含住一半,将另一半喂给坐在腿上的满山桃,他俩身后,北北和阿欢满地跑来跑去地疯闹着,巫玛则坐在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