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世尧将伞接到手里,示意周铎上前将车门打开。 沈辛蔚拢了拢身上稍显沉旧的披肩,下车,正欲走到他身边同撑一把伞时,周铎按了下车门上的按键,银质伞柄从插槽内弹出,他利落地将伞抽出,撑开,覆在她头顶。 自然而然的动作,倒显得她有些越矩。 眸光闪了闪,她伸手接过伞。 “周铎,在这儿等着。” 温世尧低声吩咐,接过沈辛蔚手中捧着的花,唇角稍稍勾起,对她点点头,“走吧。” 说罢,便率先向半山坡走去。 就像是个无关紧要的朋友,虽不是冷面相对,目光却没多一刻停留。 城北墓园山环水绕,地势负阴抱阳,缓坡起伏,青山碧水,水流回转,这个时节,依旧有苍松翠柏点映成辉。 两人沿着长长的青石阶梯缓步向上,路过一座座冰凉的墓碑。 沈辛蔚咬咬唇,快步跟上去,声音有些拘谨地开口,“世尧……” 温世尧“嗯”了声,神色无恙,“怎么了?” 声线平稳,裹着些疏离。 “实在不好意思,天气这么差还让你跑一趟,”她抿了下唇,给苍白的唇带起些血色,“其实不用这么急的,完全可以等天气好一些的时候再过来。” “无碍,我也很久没来过了,”温世尧回头看了她一眼,瞥见她肩上红蓝相间的毛呢披肩时,薄唇弯起些弧度,“这披肩还留着呢。” “是啊,”沈辛蔚拉平肩头堆起的褶皱,温婉的声音低徊,“每次带在身边,都会有种错觉,爸爸还在。” 说话间,两人在沈运恒墓前站定。 墓碑上积了层厚厚的雪,大雪将碑中的照片掩盖,看不出原本的模样。沈辛蔚收了伞,半蹲下身,伸手将雪拂掉,沈运恒鼻高目深的模样出现在眼前。 纤细的指尖缓缓拂过相片,她嗓音沙哑地说,“爸,蔚蔚回来了。” 只是,那些有你的日子,再也回不来了。 眸中起了水雾,模模糊糊看不清眼前的事物。她撑着膝盖起身,回身的瞬间,脚底打滑趔趄了下。 温世尧适时伸臂,将她扶住。 一只手将她扶起,身体间隔着疏远的距离,绅士而不会显得亲密。 而后弯腰捡起掉落的花束,淡声说道,“小心。” 没了以前那种关切的嘱托。 沁水的眸子黯淡了下,她缓缓伸手接过花,转身面对着墓碑,声线有些哽咽,“没想到,一转眼我爸就走了这么些年了。” “是啊,八年多了。” “还记得,我爸临死前说,虽然不能继续照顾女儿,但他很放心。”沈辛蔚侧眸,凝向他的黑瞳中有水光闪动,喃喃地说,“因为他找到了可以代替他的人,陪着女儿走过以后的风风雨雨,和他在身边时一样。” 温世尧垂眸盯着碑上的照片,照片中的沈运恒笑容爽朗明快。 就如同他的性格,总带着几分侠气。 若不是他,年少时阴郁森冷的自己,还不知会走上怎样一条路。 说来,是自己辜负了他的嘱托。 “沈叔叔所托非人,我很抱歉。” 沉默良久,他才声色喑哑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