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侧过身子,将脸埋进柔软的枕中。 习惯了一个人默默流泪,突然有人盯着,总觉得难堪。 眼前的男人动作顿了下,起身离开,不多时她便感觉身后的床铺下陷,随后床头灯关闭,男人温热的身体贴过来,胳膊小心翼翼穿过她颈下。 不掺任何情欲的拥抱,带着难以言明的温心。 房间恢复沉寂。 黎昕浅浅松了口气,往他怀里钻了钻,闭眼缓缓睡去。 或许,经历过的人都会明白。 这样的时刻,不打扰,才是最好的温柔。 *** 天将亮未亮时,睡眠开始变得不安稳。 时梦时醒的感觉,分不清哪是梦境哪是现实。 朦朦胧胧中,看见二十岁的自己,穿着小白鞋和百褶裙,一步一跳,满心欢喜的踏上学校礼堂的舞台中心,高高扎起的马尾在脑后甩动,如同张扬奔放的青春。 她的嗓音条件很好,音色漂亮,一曲完毕获得满堂喝彩。 梦境跳转,她在众目睽睽中,被凶神恶煞的男人扯着衣领拖下台,没有丝毫怜惜的拳头,落在挣扎的瘦弱身躯上。 跌跌撞撞间,她听见那个刚刚对自己表白过的男孩子,义正言辞的质问,和几个行凶者委屈的回答。 那些令人望而却步的控诉,让她连头都不敢抬,被人像拉牲口一般拖拽出去。 礼堂外的校园,狂风怒号,吹得天空一片云都没有。 低垂的视线中,那个一直跟在身后,想带她回去的白色身影,再没出现。 再之后,无数晦暗的场景掠过,一张张形色各异的脸孔在脑海里重叠,混乱的声音在耳边交替—— “吸毒后撞死的人,私了要多少钱,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儿?” “姐,求求你,救救我,我不能坐牢。” “妈妈实在不想活了,这样活着还不如一头撞死。” “你弟弟凑不够毒资,拿你来抵债也不是不行啊,哈哈哈。” “潜规则这种事没多难,眼睛一闭,撑死十几分钟完事儿。” “跟了我,保证你大红大紫。” “你这种女人,是不是天生放荡?” “我没你这样的女儿!” 最后,黎啸天的一巴掌,成功将她的梦打醒。 黎昕猛地从床上坐起。 房间内光线明亮,窗帘被人拉开,只有纱帘垂在窗前。 额角的汗顺着脸颊流向下巴,缓缓滴落在丝被上,晕染成圆形的水渍,身边的床位已空,她伸手抚了抚额,看向墙上的挂钟。 八点多。 蝴蝶骨传来紧绷的胀痛,她伸手触碰,红肿尚未消退。 昨日的记忆缓慢回笼,黎昕看了眼床头柜,被摔烂的手机已经换成新的,呼吸灯一闪一闪,提示有新的消息。 她拿过看了眼,几乎全是厉虹、刘冰和蔡玉华的电话以及短消息。 正准备回电话给厉虹,屏幕上方消息浮动窗口弹出,提示收到两条没有姓名标注的信息。 眼眶轻颤了下。 虽然心里极为抗拒,她还是伸手点开。 仍旧是图片。 一张是坐在驾驶室的黎晖,侧眼看向坐在副驾驶的陈若云,立立坐在妈妈怀中,一脸满足地舔着棒棒糖。 另一张是黎晖将车停在小区,弃车离开时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