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子因为救治章邯的事也曾提醒过自己需要收敛,但她却不放在心上。 而今自王贲军中逃出,又历经种种变数与艰难来到咸阳,其中不易她自有体会,凡事也更为透彻明悟。从七位一体的杀手歧染,到农家青木堂翟洮,从墨家众人到昨日城门口遇到的事情,她才看到了自己不足。人唯有知晓自己的不足与弱小,才会收起利爪谋求更好的未来,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这些也是在现代永远守在书斋里的端木璟所不能体会的。 命运,看似残酷,但翻转过来想,何尝不是另一种慈悲。 她深刻懂得了要小心隐忍的道理,是以不张扬,反而给自己带来诸多好处,至少现在人人都不过是认为回春堂请了个有本事的大夫,谁去想更多的呢,是以她的心情是比较愉悦的,当然,除了玄医馆给她弄出来的糟心事儿。 这里李斯这边也是看病踢馆凑一堆好不热闹,光听在他耳中就另有不同。 “回春堂的大夫手折了大家又不是不知道,如何给人医治?多半是废了。这事儿事出有因,不定是不是回春堂的人怕医馆开不下去了才花钱雇人抬了个要死不活的去玄医馆,这下好了,名声打出来了,以后来这儿看病却又没有真材实料,大家还不知道怎么给坑的呢?” 这话听着有些牵强附会,但前面回春堂掌柜丘唐手折了是不假的,这里与回春堂相熟的多少知道一些,但问题是,回春堂手折了人是谁给救的,这才是搅局的那人吸引众人关注的目的。 “话不能这么说吧,哪有人拿人命开玩笑的道理。再说了,虽然回春堂掌柜手是给折了,但人堂里新请的大夫厉害啊,听说昨儿人家是他给救的。” 这被刚才那个冒充人民群众的玄医馆学徒给成功绕进去的路人丁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然中了圈套。 “哎呦,还听说,昨儿你没看见吧!那人玄医馆的大夫都看了,心口上一刀,正中要害,活不成啦,这是救都没法子救的,回春堂那新请的大夫若不是会妖术,就是那人的家里人拿了回春堂的封口费,把人裹席子找地方埋了。”不待和他对话的人辩驳,他又马上说“怎的,不信?那为何人都医了这么久了,连个面都不让看的?” 玄医馆那小学徒见人沉思,心里暗自得意,天底下还没有他这张嘴摆不平的事儿,这回春堂临了关门了还要出这么一档子事垂死挣扎,真给他们玄医馆添不自在。 估计是人们把小学徒的话听在了耳朵里,围着的人多在窃窃私语,从昨儿个起,的确连个人都没看着,莫不是这人说的是真的? 其实端木璟早就吩咐过,昨天的人属于重伤患,又是外科手术,最忌术后感染。这里不是现代,没有抗生素她只能用物理的办法,至于更行之有效的却是毫无办法,任何人的进入都可能会给病人带去更多的危险,所以她才说务必不能让人打扰。但她还真没想到这也能让人钻了空子拿来说事儿。 外面喧闹,本是在堂里请脉问诊的端木璟需要安静,这下可好,玄医馆小学徒的话倒叫她分毫不差地听了进去,更有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跟着舆论导向走,议论着端木璟如何如何。而丘掌柜和阿喜因为店里需要进药材的原因已经去了别处,回春堂这样的情况她实在腾不开手。 她不听到也罢了,偏偏听得清清楚楚,更可气的是外面那群人什么也不知道就将信将疑地传开了小学徒的话,她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阴沉着脸收回还放在病人腕上的两指。正看病的人被她的脸色吓到,一时有些焦虑,“大夫,您这个样子,是,是我病的过重了吗?” 端木璟闻言舒展开眉目,给了面前这位老妪一个且宽心的微笑,“这位大娘,先别急,您没有大碍,我先把外面的事给处理了来。”说着,“腾”地站起身来,眸子微眯着露出了危险的信号!打开房门,“都给我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