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大捷的消息固然令人喜悦,但是大家也不要因此就感到自满。诸位可别忘了,叛军虽然退回凉州,但他们的兵力依旧众多,实力依旧很强。” “而且,凉州乃是叛军的老巢,那里地形复杂,南面乃是山区,北面是荒漠,西面是大河,路途十分遥远,对咱们来说显得极为陌生。” “而那里羌人、胡人、汉人杂居的局面,更是尤为复杂。叛军逃到那里后,不仅能依靠那里的地形条件,更是能得到那些羌人、胡人部族的支持。” “反观我军,一旦深入凉州作战,不仅要面临复杂的地形,而且要面临各个羌人、胡人部族的袭扰。更重要的是,凉州地方太过偏远,咱们的军队需要跨越数千里的路程去远征,一路上光是后勤补给便面临着重重困难。” “所以,老夫希望诸位都不要太得意了。接下来的战事怎么打,这才是最关键之处。”中军大帐里,张温的声音中气十足,震动人心,如同一瓢冷水一般,让众将都从胜利的喜悦中冷静下来。 不得不说,张温虽然不通军事,但基本作战原则还是知道的,而且头脑清醒,能够提前意识到远征凉州的困难之处,可见其担任汉军统帅也并非一无是处。 陶谦闻言站出来道:“大人,要派兵深入凉州,必须要储备足够的钱粮才行。但据属下所知,如今我军军中储备的粮草,只够大军食用一个月;若是深入凉州的话,千里馈粮,消耗势必更大。属下以为,光凭现在储备的粮食恐怕不够大军所用。” 孙坚也站出来道:“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要远征凉州,首先就要保证后勤供应,所以在储备起足够的钱粮之前,大军切不可轻举妄动。” 张温点了点头,沉声说道:“尔等所言,老夫又岂能不知?老夫已经传令给段增、董卓二人,令他们在收复陈仓、雍县之后,便就地驻防,不得轻举妄动。” 接着,他又看向孙坚问道:“文台,依你之见,我军要储备多少钱粮后,才能进攻凉州?” 孙坚沉吟片刻后答道:“要计算我军需要的钱粮,必须先计算我军需要的兵力。叛军退回凉州后,兵力折损小半,如今应该只有不到六万人。不过叛军毕竟能得到羌人、胡人部族的支持,所以我军若想对付他们,至少要出动同等兵力才有把握。” “此外,一旦我军深入凉州作战,叛军面对我军的进攻,很可能会大踏步后退,以迫使我军将补给线拉长,同时在后撤的过程中寻找击败我军的机会。而我军为了保证粮道通畅,也必须在沿途留兵驻守。” “如此看来,我军至少应该出动八万大军才行。” 张温点了点头,对孙坚这个判断表示赞同:“那么你觉得,咱们若要取得胜利,需要多长时间?” 孙坚脸上露出忧虑道:“要取得胜利,必须彻底打垮叛军,斩杀边章、韩遂、北宫伯玉、李文侯这四个贼首才行。这就很难控制时间,若是敌军一直避而不战,借助当地复杂地形与我军周旋,那要取得胜利可就遥遥无期了。” “一旦我军不能迅速平定叛军,而后勤供应又出现问题,到时候大军反而会陷入危急之中。所以属下觉得,大人在储备军粮时,必须越多越好。” 在场的张温、陶谦、周慎、刘靖、鲍鸿等人闻言,脸上都露出忧虑之色。 孙坚所说的情况便是汉军最大的问题,东汉王朝历次平定羌乱的战争,所面临的最大困难,从来都不是羌人有多么强大,而是凉州那边地方太偏远,地形太复杂,让汉军空有实力却难以发挥出来,每一次都要拖延很长时间才能将其平定。 上一次的羌乱,段颎之所以能将其平定,那是因为段颎太强了,他仅仅带着不到万人的军队,便能纵横凉州,所向无敌,即便羌人的兵力是他的数倍,也不是他的对手。 而要保障万人军队的后勤补给,难度可就低了很多。 可惜,一来如今汉军中并没有能与段颎比肩的顶尖名将,二来,如今的西凉叛军早已经与当初的叛军不同。 当初的叛军完全是由作乱的羌人组成,而现在的叛军中,真正的主力反而是当地那些豪强家族,以及那些无路可走的汉人百姓,这使得叛军的实力反而比当初那些羌人更加强大。 所以现在要想剿灭叛军,仅仅靠一两万军队是难以成事的。 这时,张温忽然笑道:“好了,诸位,军粮的事情,老夫自会筹谋,大家也不必太过忧虑。咱们刚刚打了一场胜仗,老夫已经命人摆下酒宴,咱们接下来也该好好庆贺一下才是。” 众将闻言纷纷笑言道:“不错,正该好好庆贺一番。可惜董将军和段校尉不在,不然还能更热闹一些。” 当下众人簇拥着张温一同起身,前去赴宴。 …… 洛阳皇宫之内,天子刘宏难得的一大早就起来处理政务。 这倒不是说他已经洗心革面,想要做个明君,而是因为最近一段时间的凉州战局令人堪忧。 十多万大军集中在美阳,却迟迟没有捷报传来,国库却早已空虚,朝中大臣们关于放弃凉州的议论又开始抬头,不少人都认为应该招抚叛军,与叛军展开和谈。 好在,这种声音在朝中还不算主流,大部分大臣还是支持使用武力剿灭叛军,不过为前线大军筹备钱粮却成了朝廷当前的首要任务,便是刘宏也在为此而日夜忧愁。 “先生,如今前线战事打得激烈,朕身为天子,不能亲临前线,但这后勤补给方面却要保证不能出问题。前两日张让提议说,要把天下的田赋再提高十钱,以补充国库之需,先生觉得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