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夫人自打有了长春阁,简直跟人生又复青春年少一样,天天精神百倍,容光绝曜。邰山雨天天忙着给大佬递茶,倒也吃了不少瓜,这天忽然吃到和自家儿子的亲亲小女友有关的瓜,忍不住把盘子都给打翻。
“什么玩意儿?”邰山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说这事的人也尴尬,邰山雨一点架子不摆,还很似是往日秦夫人身后那个可人爱的小姑娘,真不像是嫁了人,还当过一国皇后的样子。当然,亲切是真亲切,讨人喜欢也是真讨人喜欢,就是老让人忘记眼前这位如今是太后来着——多么年轻的太后,往日说太后,都让人想起威严万端的妇人形象呢,她却像个未出阁的女郎。
“也算是路见不平了。”虽然鲁是鲁了点,放到寻常人家,真不敢娶,不过当着邰山雨的面,这话可主不出口,看得出来,太后顶喜欢这个准儿媳妇。
原来是夏耘有个在书院交好的同窗,因交好便常来常往,结果这好友家里委实一本烂账,夏耘自己家和和睦睦,到舅舅家寄居,舅妈疼爱,表兄妹俱都相处得十分好,自来没见过那些自家姐妹为些料子簪子斗得死去活来的人家。这样的家中,惯是有个人人欺的小可怜,夏耘是个很有些正义感的姑娘,见了小可怜忍不住上去就把人揍跑了。
待同窗得到消息寻来,她已经把人全揍跑,各找各妈告完状了,同窗就是拼命救场,夏耘也传出“恶名”来。邰山雨前前后后听完,先是惊愕,然后是失笑,再然后是默默同情自家儿子——真是会挑心上人:“欸,我道两天阿夏怎么没来上学,原来竟出了这么桩事。”
张煚的话,八成要夸自家侄女干得漂亮,就是架干得漂亮,事干得不漂亮,没来上学估计是被张煚扔在家里,正被张夫人教育如何在漂亮地干完架后,如何漂亮地把事干好,把局面料理明白。
这谣言漫天飞的时候,估计洛阳父老都觉得夏耘的皇后之位够悬,为了避免自家准儿媳妇受委屈,邰山雨很顺手地上柜台要了两套热卖礼盒叫宫人给张府送去,摆明了她这个准婆婆的态度。
她不介意啊,她也觉得架干得很漂亮,至于事干得不漂亮,这才多大点的小姑娘,谁年少没干过几件热血上头的傻事,不值当为这事就觉得人家姑娘不宜为国母。
谢籍听完后也是一笑:“山山倒是心宽,就不怕日后婆媳之间,叫儿媳妇占了上风。”
“一家人要什么上风下风的,我就俩儿子,没个女儿,人家肯把女儿嫁过来,我自是当女儿一样。倘今日是咱们的小公主把人给揍了,我不仅要夸她干得漂亮,还要给她大大的奖励。”当然,教是要教的,但不能让小姑娘感觉到她的正义是失败的呀。
“倘是我家女儿,何需动手,一个眼神,自事事有人料理周全。小姑娘虽然不错,但还欠教导,幸而还小,慢慢教便是。”小姑娘不成熟不稳重也在情理之中,谁生下来就能处处妥帖的,谢籍也不大介意这些,儿子选的,该如何,自由他去费琢磨。
夏耘在家中其实也有点忐忑,但是邰山雨送了东西来,紧跟着秦夫人也送了东西来,夏耘的心就安下来。张夫人看侄女笑得开怀,不由摇头:“真是傻人有傻福,太后是极好相处的人,太后娘家亦好处,不然你看你今天怎么收拾局面。”
夏耘目神如飞,爽朗地笑道:“那也是我眼光好不是,便不知道他是谁,也在人群里看中了他。”
“宫禁不比其他,便是俱都是好相处的,也不可掉以轻心,二话不说同人干架的事,日后再不许有,若不然下回可就不是我同你说话,是你舅舅同你说话了。”张夫人深感这舅妈当得不容易,侄女是准皇后,不教导不行,教导太严也不行,毕竟她只是舅妈,又不是亲妈。
“好,舅妈放心,当时的情况,我若不出手,那女孩说不定要叫她们欺负死。我也不是一时冲动就上前的性子,委实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在眼前,怎么也不能坐视不理。”夏耘说着继续笑,一边笑一边招呼张夫人拆礼盒。
张夫人也很稀罕长春阁的礼盒,这倒不是多贵,而是太紧俏,去了不一定买得着:“这么好的婆婆,你可要好好珍惜,别由着性子来。”
“是。”
洛阳父老虽然对夏耘还能继续当皇室准儿媳有点意外,但也说不上么不可思议,毕竟自打本朝开国以来,皇帝陛下就不可以常理度之。连皇帝陛下只能立中宫皇后这种条文都有了,想来娶个不走寻常路的皇后也是有的,再者说,人家夏女郎还真能说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只是鲁了点而已。
夏耘再到生民书院上学,已是元宵节后开课,邰山雨还特地招夏耘说了说话,让她不要有顾虑,该上学上学,该怎么怎么。夏耘满心感激,寻常人家,倘将要娶的儿媳妇传出这样的风言风语来,都要打个顿考量一番,何况是天家。
“我日后再不会这般冲动了,您放心。”
“不碍事,位卑愿奋发图强,位高愿伸张正义,都是极好的。”邰山雨觉得要是有这么个能干架,又漂亮爽朗爱笑的女儿,在这样的时候肯定只会满心赞美。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