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谢籍现在的样子,谁都会有些担忧,更何况对邰老爷来说,这还事关爱女一生幸福。邰老爷交游广阔,回到家中后先是联络各方好友,问医家圣手在何方,问道家高人在何处,医家圣手可疗疾,道家高人可疗心,邰老爷准备双管齐下。
适逢王子安近日诗兴大发,呼朋唤友赏雪围炉,邰老爷还记得邰山雨和谢籍都很爱王子安的诗,便邀女儿女婿,并带上俩外孙和邰夫人一道往镜台去。
每至冬日,镜台便格外安静,银妆素裹自不消说,层叠的冰爆把镜台衬得如同天上宫阙一般。阳光下处处冰雕玉砌,溢彩流光,引得人不自禁便忘了呼吸,只屏息望眼前胜似仙境的风光。
“哇,这里可以嬉冰吗?”
“不可以,湖面才盖冻,托不住人。”
“那来干什么。”谢暄还以为老远出来就是来看风景游玩的,既然不能玩,干咳不过几天等湖冻结实了再来。
谢籍抄起试图到雪地里去打滚的熊儿子,捏他脸蛋道:“来看你妈最爱的诗家。”
只见谢暄骨溜溜转一圈眼珠子,乌丢丢的看着他爹妈,可天真可天真地说:“妈最爱的不是爹吗?”
邰山雨:“不啊,我最爱阿暄,”
熊孩子听了跟偷着油的老鼠一样捂着嘴羞羞地叽叽笑,还宽慰他爹:“爹不气哦,我最爱爹。”
“啧。”所以说,当初就不该要孩子,不然哪会沦落到现在跟个小东西争宠夺爱。
镜台上,王子安正看着小泥炉,炉里翻滚着炖了许久的羊肉,香气在冰天雪地里格外诱人。邰老爷到后不等王子安招呼,自己搬了小马扎坐王子安身边,同他一道守着泥炉:“子安别的不成,炖羊肉倒越来越得窍。”
王子安:“此言不实,我写诗亦得几分窍。”
这……邰老爷真没法反驳,旁边还有个捧着仰慕脸的闺女呐。
邰山雨见到依然闪闪发光的王巨巨,仍旧化身小『迷』妹,向仆从要来王巨巨新写的诗细看。作为一个合格的小『迷』妹,邰山雨不仅自己看,还把诗给儿子看,小一点的还不太懂,谢岩大一些却已经很懂欣赏了,于是王巨巨又喜获小粉丝一枚。
待到羊肉炖好,众人分食,过后便是漫天『乱』谈,随着年龄越长,王子安愈见豁达疏阔,谈笑风生间令人胸臆皆爽。邰山雨喜欢她王三叔,不仅因为诗,也因为她王三叔的人设正是她最爱吃的,有如魏晋高旷,有如盛唐雍容。
谢籍:……
他算是知道老丈人为什么想方设法,把他们都领到镜台来了,全不是为散心,而是为叫他看清楚,他家小青梅最爱的是什么样的。不言之意在邰山雨看王子安时已清晰明了——看看,我闺女爱这样的,你得照着这样来,不然我闺女会一直这么看别人的。细想想,你呕不呕得慌,就问你呕不呕得慌?
谢籍:哪用得着细想,压根不多想就慌了。
连谢暄这会儿都在说“妈真的好爱王爷爷哦”,谢籍一个字都不想听,满身酸意弥漫。谢岩在一畔深感他外祖父方法高妙,丝毫不落猜谜地给他爹找了个样榜,这很好。
在镜台夜宿一晚,次日回程路上,谢籍问邰山雨:“就这么喜爱王子安的诗作?”
“以文见人,早年三叔的诗华美雍容如盛世画卷,如今却是有了山高海阔,可见三叔也是个襟怀山海的人。这般人才,九哥不也很爱么。”谢籍也写诗,虽然远不如王子安,但只要是写诗的,和王子安同一时代,多半要心向往之的。
这话谢籍没法答,说不欣赏,委实有些欣赏,说很爱吧,怎么可能!
不过,老丈人的目的完全达成了,谢籍确实心下明白了,在日后,他应该走一条什么样的道路,才能长长久久与邰山雨无风无浪安稳一生——她若要的是山高海阔,那我给的便只会是山高海阔。
春节过后开朝,朝臣们没几日就感觉这天变得有些叫他们看不透,好比上一刻还凄风惨雨阴云密布,下一刻便春和景明晴光万里,变得有点快,叫一干朝臣有点反应不过来。不过,管他反应得过来,还是反应不过来,朝臣们乐见于此,谁不爱置身春和景明里,沐万里晴光,谁会乐意待在新一凄风惨雨里,等着阴云密布时那道雷。
更妙的是,朝臣们从监国的太子身上,看到了属于这个王朝的蒸蒸日上,朝臣们中有在前朝曾任职的更是感动得快要热泪盈眶——终于将要有个能让人安安稳稳为国谋,无需天天殚精竭虑想着怎么避免一脚踩进深渊的天子了。
毫无知觉中,便刷了一波好感的谢岩:我什么也没干呐!
谢籍有那么一点妒忌儿子的好命,转念想想,他这辈子已经很好命了,便没再多琢磨,只叫人打点行装,准备同邰山雨去游山玩水。顺便,谢籍还把正欲出远门的老丈人给钉在长安,理由都现成的:“我与山山不日远行,留下两个孩子在长安委实不放心,还请岳父岳母代为照看一二。”
邰老爷:什么好友知交,全是假的。
邰老爷一生气,连送都不送,邰山雨和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