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是进退两难。我不勉强你。”
青年一身白衣无风自舞,灵息澎湃而出,缠绕周身的魔气转瞬消弭。
脸上病容,身上伤痕,都委于风烟散作尘。天罪狱的封印再度被明月悬完全压制,于是他的锋芒终于无所顾忌地冲天而起。
名剑出鞘,剑气凌霄。
“你回去吧,好好慎而又慎地思索一番。等你有了决断,我们再来做个了结。听说小神行洲万顷水乡,一半风光在烧灯台,我会在那里等你的答案。”
“或许那时你会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一个怎样的结局。”
江影摇落,船头轻晃,载酒的小桌边只剩下了一个人。剑仙仗剑去,被留下的少年仰头望天,独自把盏,饮至酒杯干。
天上一弯月轮,水里一抹月影,空中御剑而去的人风华正似月中仙。
照在他心上的,究竟是哪一个月亮?
落愁岩前的矮山上,一名游魂飘飘而立。
他身着古时的戎装,容颜俊逸,眉目间却自有一股辗转千秋的古韵,颇见沧桑之意。气度煌煌,似是帝王图中走下的前朝贵族,又似是边关上风吹雨打几千年的铜铸将军像。
这样的人,生来就该立于万人之上,哪怕沦为孤魂野鬼,也不应当成了侍奉邪神的爪牙。
明月悬第一眼望见十缨时,便如此作想。
而十缨望着他翩翩携剑而来,只觉眼前豁然一亮,如月出东山。
“这座小山的名字,是栖蟾丘。蟾者,喻月也。此山,正合适把高悬空中的明月留下。”
十缨微微一笑,冲他开口,话中威胁之意昭然若揭。
明月悬也冲他一笑:“你是谁,挡在我的路上干什么?”
“我名十缨,出身逆法度,是要剿灭天人后裔的人。”十缨缓缓道,“同时也是相别辞的师父……你是跟着他来的吧,他人在哪儿呢?”
白衣青年悠然抱起双臂,似笑非笑地望着面前的游魂,那绝丽的脸上似有一股冰冷的讥嘲。
他看他的眼神,真真切切是看死人的眼神。
“我现在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那么堵过我路的那孩子现下如何了,你猜不出来吗?”
十缨原本对徒弟的能力信任已极,就算赢不过眼前之人,也决不至落得个被击杀的下场,但明月悬眼中的寒意动摇了他。
若是自己徒弟真的已遭不测……这么多年了,他没想到自己的心里原来还有着如生人般的惊讶与感伤,哪怕只是一刹那。
接下来,明月悬又歪了歪脑袋,语气松快地说:“跟丢了,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你们这儿挺热闹的,小孩子估计跑哪儿玩了去吧。”
十缨:“……”
怒色一显,立时又被压下。十缨冷冷道:“阁下似乎很有兴致说笑,但我不想再给你时间了。明家的最后一个嫡脉子孙,你的头颅将被献给我的主人!”
飞光落如电。
十缨手上勾起如网似的一道道电光,拢向明月悬。青年翻身如惊鸿飞鹄,一一避过。
明月悬微一抬眼,愕然看见游魂身侧不但有电光纵横,更有一道道咒符勾连成的锁链将其死死绞缠。那个无比轻盈的魂魄,一举一动赫然都是镣铐中的舞蹈。
每一回十缨运起灵力,咒链都会绞紧,在他身上灼出点点梅花般的伤痕。
“你身上带着如此严酷的封印,还想与我一战?”明月悬几乎要笑了,“自寻死路!”
他扬手从发链上拔下一片银叶,往唇边一横一吹再信手一挽,化成明光一剑。
起手斩鬼神。
此时的明月悬想剑斩十缨,不会比斩断一片叶子更难。被封印的十缨,或许还及不上相别辞的一半。
但十缨岂无自知之明?
他不但有,而且相当清醒。
游魂飘在空中,忍痛运起法术,甘心做正面迎敌的幌子。
他太知道自己此刻的无能,于是自愿做了保护帅棋的卒子。
剑仙一剑近在咫尺,他的眼中却无惧色,只有一个亟待迸发的笑意。十缨在等待他的神祗降世,给予那个剑仙猝不及防的一记神裁。
可他不曾预料到,明月悬提剑的手竟行云流水般一转。
那是出人意料,极险僻极怪奇的一招,长剑转出个圆弧,回马枪一般杀向了身后乍现的影子!
钉穿了邪神无声驾临的法身。
背着邪神,反手提剑,明月悬冷笑一声。
脱去了所有漫不经心或温和淡漠的伪装,那一笑锐利又凶狠。
“堂堂神明,也会放下身段来偷袭我?”
他转过头去,看见了那尊法身。的确不是肉体凡胎,但说是神仙法体,又总觉得不对。
但不管那邪神到底是什么东西,至少他一定是个货真价实的美少年。
面凝薄霜,唇描渥丹,发披初雪,眉飞晓月。
他发肤皆白得吓人,整个人便如一个秀美的雪娃娃。浑身上下仅有的三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