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里的风极其微弱。一抹淡香就这样若隐若现浮在空中。 秦有桑清楚地记得,他进来时这里的风带着股潮湿的味道,有点冷。独独没有香气。 这只能是林小天身上的香气。味道极淡,像极了五月的轻絮。他无法形容。 焚天解着布索,弄出悉悉索索的声响。 纤细的身体几乎偎进了他怀里。他垂着手,指尖无意识地触到了她的长发。 他想起了那个夜晚。 记忆中那个女人也有着一头极好的长发。掌心触着,像一幅冷沁光滑的缎子。发间露出的肌肤又是那样温暖柔软。 林小天冷得像刺手的冰凌。那个女人热情得像火焰。 那个女人娇媚地散发着馥郁的香气,满室兰香。不似林小天的味道,稍不留神都难以注意到。 明明不一样。此时他却想到了那个女人。是因为眼前这片同样的黑暗,还是林小天在他身上动来动去的手? 那晚的记忆更像一幅幅单独的片段。他记得她的轻吟,记得她的手,她的亲吻。那如火山熔浆覆顶而来的强烈刺激中,他记得自己许下的誓言。她轻轻地笑,声音如羽毛拂过他的心。 焚天哆嗦了下。心里没来由的生出一丝惊惧。她敏感地察觉到秦有桑握住了自己的一缕头发。她仿佛看见他的手指轻搓着她的长发,缓慢而温柔。 他的气息从头顶传来。在这狭窄的空间里,她避无可避。 焚天僵着手,总也解不开布索的结。 他认出她来了吗?焚天听到心脏砰砰急跳,头皮阵阵发麻。 她不在意他是谁。她却无法忘记那个夜晚的抵死缠绵。 她不想让他知道,那天晚上“用了”他的女人是她。她要以林小天的身份游历无垠大陆。她绝不能让他知道,她来自圣域。 焚天想起了死去的圣尊,所有的情绪渐渐抽离。她听到自己冷静的声音:“你扯着我的头发了!” 秦有桑一惊,被火烫了似的松开了手指:“不小心勾住了,抱歉。” 将头发扯出来,焚天指尖一缕真气划出,直接将没能解开的布索切断。 她退后一步,光重新照亮了空间。 光明让秦有桑回到了现实中。他松了口气。 关于那晚的思绪同时被这束光驱走,重新隐藏在两人心底。 焚天将竹矛一根根抽出放在一旁,蹲下身重新扎成一束提在了手中:“走吧。” 秦有桑动了动,穿上那件厚皮毛坎肩后体型增大,仍卡在缝隙中。他恼火地伸手在身侧一抓,硬生生被他掰掉一块石头。哗啦啦地没几下就把通道拓得宽了一倍。 焚天又有点心疼,这一次却没再吭声了。 五六个时辰后,秦有桑停了下来。 神识铺开,他感觉到了外面的异兽:“清理掉前面的石头就是出口。不过,天应该黑了。异兽已经回巢。” 焚天挤到他身边,脸贴在了岩壁上。她没有动用神识,也能隐隐听到外面异兽的动静。她也赞同秦有桑的话:“在这里歇一晚吧。天明后异兽定会出洞窟觅食。落单的机会也多。” 通道狭窄,两人只能并肩坐着。 这是赤海一年之中最冷的季节。入夜之后,气温更低。寒气顺着岩壁渗进了通道中,潮湿的石壁上渐渐结出一层霜花。焚天能让小境界里面温暖如春,却无法让这里变得温暖。 穿着毛皮坎肩,秦有桑也能感觉到刺骨的寒冷。他心中一动,小境界里没有符箓了。林小天没用驱寒符。她才炼气三层的修为,她不冷吗? 白荧石放在他身边的石头上,将这处狭窄的空间照得如同白昼。 焚天身体有伤,细看之下肌肤白得失去了血色。秦有桑又觉得她像是冻着了。 “你嘴上不饶人,其实心底柔软善良。小境界里唯一的皮毛都给我做了衣裳,自己冻着也不吭声。”秦有桑看着她,露出了笑容,“否则我怎肯拿天阶功法当报恩的利息。” 他夸她的时候笑容特别真诚,和熙。眼睛里闪动着感激,让人难以置疑他的话。 这个笑容在哪里见过……焚天很快就想起来了。第一次和秦有桑吃饭。他说他想唱歌给她听的时候。 秦有桑想要引人进圈套时,必定以为他那张挂着笑容的脸能当诱饵使。他打哪培养出来的自信? 焚天瞬间警醒。 清晨决定出来杀异兽时,小境界里还春光明媚着。常年住在冰峰之上的圣宫中,她不惧寒冷,竟然忘记了这里已是小境界的边缘,赤海已是隆冬时节。 很明显秦有桑起了疑心。 如果不是她警觉,也许会顺嘴答一句不冷。他就能看出破绽。 焚天暗道一声好险,环抱着自己的胳膊,声音镇定异常:“我虽然只有炼气三层的修为,毕竟也是修士。这块毛皮给了你,怎么好意思再拿回来?撑不住的时侯我自会运功驱寒。” 听不出丝毫破绽,是他想多了吧?小姑娘蜷缩成一团,看起来格外单薄。秦有桑的大男人心态让他再也穿不住那件皮毛坎肩。 他脱下坎肩铺开,像毯子一样搭在了两人身上:“这里灵气稀薄,运功驱寒神识容易疲倦。分你一半。睡吧。” 毛皮上还带着他的体温。焚天看了他一眼。 两人之间有着尺余的空隙。秦有桑身材高大,毛皮将焚天盖得实在,自己只搭了大半身子。 焚天伸手一招,那块白荧石落进了掌心。她放进包袱中,将毛皮直拉到下巴处,蹭了蹭,闭上了眼睛。 脱了坎肩,靠在岩壁上的后背像贴在寒冰上。秦有桑难以入睡。 百年修炼,他早已习惯打坐入定。闭上眼睛放松,不去想袭来的寒冷,他的思绪在安静的夜里飘散开去。 不知过了多久,焚天注意到秦有桑一直保持着绵长有韵律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