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厅前的空地上,谢道韫以太子妃的身份向众仆役训示:“太子殿下说过,我们汉人不可为奴,无论是何人,无论是身份如何尊贵,都没有资格束缚自由。这里是你们的卖身契,现在本宫还给你们,你们都是自由之身。”
“若是想跟着府里讨生活,我们再签订一个契约,如果不愿意,那就可以自行离去。不过你们不用担心,秦王府不会苛待任何一人,如果愿意离去,例钱付清,并且多付一年例钱。同时,看在多年主仆的份上,你们谁愿意离开,殿下还会送你们一百亩田,都是秦国的上田,虽然不比关中、中原,但是一百亩田,足够你们生活了。
“和大家分手我心里也不好受,但是我们必须要分手了,将来大家生活上若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只要是合情合理,我会尽力帮助大家,多谢大家这些年对我家人的照顾多谢了!”
众仆役大多数仍是上邽周围的百姓,人离乡贱,他们并没有什么太高的愿望,愿意跟着回邺城的其实并不多。愿意回去的,也只是冉明的一些家臣,还有条纹、刘嫝、谢道违三人的陪嫁仆役。
按排好所有的事情,谢道韫也恋恋不舍的离开了秦王府。天色已经大亮,忙碌了一夜的人们,仍没有丝毫倦意。远处一行健仆抬着豆浆、包子、油条给众人分食。待众人刚刚吃饱之后,一个宦官跑来道:“太子妃,吉时已到,马车也准备就绪了!”
谢道韫对众女道:“诸位妹妹,咱们也改走了!”
谢道韫上了一辆宽大的马车,刘嫝、条纹则上了另外两辆规格稍次一点的马车,姜协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这五十八名姜氏子弟全部被安排成了斥候。
冉明的所有妻妾都走了,这次她们都面临着一道转折,或许开始更好的生活。冉明的长子冉昀跟着谢道韫,谢道韫也是一脸忧色。
冉昀道:“娘,你怎么不开心了啊,我们不是回去找父王吗?”
在小孩子世界里,既单纯又简单,这次秦王府举家搬迁,对于冉昀来说,只是单纯的可以与父亲在一起。可是谢道韫却考虑了很多,作为藩王妃,她还没有什么危急。可是冉明现在成了太子,如果没有意外,他将来要当皇帝的,自己的儿子也是嫡长子,自己的身份反而是最尴尬的存在。
后妃之间为争宠、争权势而进行的明争暗斗,构成了统治集团内部矛盾斗争的一部分。后妃一旦得宠,其父母兄弟立即青云直上,这些皇亲新贵往往成为影响王朝政局的重要势力。刘邦死后,诸吕擅权,几乎取代了刘家王朝。这个历史教训司马迁是很重视的。作为熟读经史的谢道韫,自然不会不知道这点,她的身份越尊贵,反而是她成为皇后的最大阻力。
谢氏的势力有多大,谢道韫很清楚,尽管冉明没有跟他讲过什么,可是谢道韫却非常清楚,冉明不喜欢士族门阀,也不会容忍士族独大。
将来,或许是现在,冉明与自己的母族将会反目成仇,甚至刀兵相见。
想到这里,谢道韫就忍不住后怕。
冉昀看着谢道韫道:“娘,你不高兴吗?”
“昀儿以后会乖的。”冉昀道:“昀儿每天都会按时写好二十篇大字。”
冉昀三岁就开始开蒙,现在已经能认几百个字了,谢道韫教导儿子也很严厉,每天写二十篇大字是冉昀最痛苦的事情。
看到冉昀为了让自己开心,居然痛苦的承诺要写二十篇大字,这在以前可是不能想象的事情。谢道韫笑着摸摸冉昀的脑袋道:“我儿已经长大了,从今后为娘就可以享福了。你父王说过,男子汉要敢想敢干,你想干什么就去干,我不会再阻拦,犯了错不要紧,要勇于承担错误的后果,要努力改正所犯的错误,吃一堑,长一智,这就好了!”
冉明曾和谢道韫说过,孩子的教育不是溺爱,也不能禁锢。孩子犯错不要紧,再笨的人,吃得亏多了,也会变得聪明起来了。每一个父母都希望孩子是完美的,都想着让孩子过得更好,不让做这,不让干那,反而禁锢了孩子的灵性。父母不能把自己的人生经验强加给孩子身上,要给孩子犯错的机会,只要不断的犯错,不断的改正,这样才能造成孩子坚韧不拔的性子,才能成就一番事业。
谢道韫对自己将来有点悲观,她越想越感觉不公平。家世好,难道是错吗?也不是任何人都希望成为外戚,对于别人来说,外戚是快速壮大家族的捷径,对于谢氏这个高傲的家族来说,外戚这个身份反而是一种负担。
谢道韫仔细了想了一下冉明的妻妾,发现东宫后宫情况有点不妙。刘嫝是商贾之女,也会遭到诟病,李静姝、可足浑氏、王宝宝都是胡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她们两个可以直接排除。至于王芷蕾、白凤,根本没有成为一国之母的本钱。
谢道韫突然发现,那个平时吃斋念佛的李氏,反而是一个不可忽视的人。她没有一个庞大的母族,两个弟弟都是不成器的废物,根本就没有成为外戚的因素,如果再有一儿傍身,她都危险了。
谢道韫率领冉明众家眷一路穿境过城,但是抵达长安时,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