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建国这几天又开始惶惶不可终日了,他是真不想到农村去。去特么的接受再教育,早被教育过了,结论就是绝不再去。 广播一次次响起,就像揪他的心。他正好是老三届,正是在下乡的青年范畴。 唐建国最后决定自己先不报名,或许就被遗漏了呢。他决定先去乡下看看爹娘。躲上个一年半载再回来吧,到时候估计这阵风也该刮过去了。 申淑芳再次活过来了。这段时间她也就还知道吃喝拉撒,日子怎么过来的她一点没印象。出家门只有在领供应的时候才出去,每天就是躺着、坐着发呆。在听到广播时才觉得突然回魂儿了。 离开吧,离开这个只有惨痛记忆的城市,离开这个伤心绝望的的城市。找一个没人认识自己的地方,就那样默默无闻地度过这一生,或许是自己最好的归属。 “爹,娘,我想下乡。”冯迪一本正经的跟冯锦飞和苗素馨说着。 “不行!绝对不行!姥爷快咽气了,不能临死前见不着你。小迪呀,听姥爷的,咱哪都不去,就搁家里。姥爷给你讲故事。”苗老头还没等冯锦飞说话,就叫起来了。一点也没有快死的迹象,甚至都不像个快八十岁的人。 “爹,这不是说咱不想去就可以不去的。恐怕是他们这一批人都得去。”冯锦飞知道躲不过。不过他对于冯迪下乡并不反对。一个男孩儿,老待在家里不是回事儿。总得经历,就如当初他不反对冯迪加入队伍参加运动一样。 “说说吧,想去哪里?咱们武汉的知青有去南方、有北方的。” “我想去北方。按说我的祖籍该是北方,可从不知道北方啥样,都是听爹爹讲的。想去看看!” “姥爷还没去过北方呢!”苗老头嘟囔着。 “爹,你别闹了。你年轻时可是还去过京城呢,还去过天津卫,济南也去过的,还有……”苗素馨还准备一个一个城市说下去,被苗老头打断了。 “行了,行了。爹那不是为你们活的好点吗!难道你就乐意看不见小迪?” 苗素馨是真舍不得,可她知道,一个是政治态势要求老三届必须下乡,二个是现在这年月躲开了也好,最主要的她也懂男孩子不能一直守家里。她也听冯锦飞说了,她家儿子的本事不比当初冯锦飞离开济南时差,还要强很多。想来那时候自己男人就能带着锦成一路从济南跑到武汉,自家儿子也不会差。何况那时候是战乱,而现在是国家统一护送。 冯锦飞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从脖子上拽下了地字牌玉佩,然后给冯迪戴好了。 “你知道这玉佩的含义。你马上成人了,爹爹也五十了,以后传承的事儿交给你了。有机会一定要尽力找到你大伯的后人。” “爹爹,孩儿还会回来的。” “爹知道。就是你要远行了,爹爹总得送你点什么吧!爹就觉得这算爹最拿的出手的礼物了!”冯锦飞说完笑了笑,仿佛卸了担子。可冯迪却一点担起担子的情绪都没有。 唉……破四旧,破四旧,把有些规矩都破掉了。想摆个香案,有个仪式,估计整个武汉都找不到一柱香一张黄表纸。算了,如其不伦不类的郑重其事,还不如简单明了的说了算了。 苗素馨没参言,她能感觉到冯锦飞的情绪,似乎是觉得不完美的情绪,一种遗憾或者缺憾的情绪。她不懂为什么,但她能感觉到。她也突然有种遗漏了什么的感觉,觉得父子交接该是很郑重的,现在却显得单薄了点。 冯锦飞把指刀都给了冯迪,这玩意儿现在真找不到这样的手艺人了,他这还是他师父传下来的三分之一。冯锦飞想着他应该不需要,即便是需要也该先尽孩子用,毕竟孩子要远行。 苗老头把自己解放后攒下的人民币都给了冯迪,他不觉得他还需要钱。没女儿女婿陪着,外孙得自己过日子。倒不用担心谁能偷了劫了外孙的钱,现在他也知道冯锦飞的师门传承到底是什么了。 赵锦成和裴青这会儿也装备着仁锋和仁锐,他的两个儿子都是老三届,一个头一个尾。 裴青是因为觉悟强迫自己接受这个事实,赵锦成却如冯锦飞一样。男孩儿就该多出去闯荡,多涨涨见识。想当年自己有二子怎么大,就跟二哥两人从济南一路到武汉了,还斗了一窝土匪,可没现在这时局稳定。再说了,就是两个儿子的拳脚,虽然没有师门的传承,但在现在这种特别看重枪械的时代,他儿子不欺负别人就算仁义了,肯定不会受了委屈。 火车站此时比任何一次武斗的人都多,密密麻麻的。这是开往北方的火车,报名到北方下乡的知青都在今天出发。 申淑芳没有人送,就她一个人,行李也是一个人搬了三趟才搬到火车站。她求过邻居,可没一个人愿意帮她这样一个逼死爹娘的忤逆女儿。 她从昨天就开始往车站搬行李了,问过了车站的工作人员,她直接把行李放在了站台上,放在了车门边。运送知青的专列从昨天就已经停靠了。 冯迪算是最不着急的,着急也没用,姥爷啰啰嗦嗦的交代个没完,还非得要来车站送,好不容易才劝下姥爷。 “你先上去,找到座位后把车窗打开,爹爹给你塞进去行李。看这情况,带着行李上车挤的厉害。”冯锦飞看着站台上乱哄哄的人群,就让冯迪先上车了。至于联系,即便是场面再嘈杂些他跟儿子也能很简单的联络上。 “同学,这都是你的行李?咋没人送你?你一个人不行吧?”冯迪挤到门口,看着一个挺面熟的女生傻乎乎的站门口发呆,严格说是看着一堆行李发呆。 “我…我……”申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