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等在产房外面时,冯锦飞已经不像当初那样焦躁不安。生孩子这种事只要经历过一次,剩下的就好说了,别管当爹还是当娘,也就那么回事。 女人生产半条命,这话也就对第一次当爹的有用。不是说男人不在意女人的命,而是经历会给人经验,原本没谱的事,也似乎胸有成竹。 这次产房外面也不是孤单的几个人,所有歇班的棉纺厂女工都站走廊里唧唧哇哇。特别是裴青,挺个肚子还叽哩哇啦的没完。 冯锦飞有点奇怪,苗素馨那种性格的人怎么可能跟裴青融洽?还就怪了。 棉纺厂女工文化班筹备的很快,不只是肖成汉督促,似乎一对小木人让裴青特别想尽快认识苗素馨。赵锦成婚礼过去也就半个月,棉纺厂女工文化班就开课了。 偏偏裴青跟苗素馨成了好朋友。冯锦飞想来可能是苗素馨故意,却发现裴青的热情更甚于苗素馨。 赵锦成自己说裴青绝对不知道他们的关系。或许她俩都特别向往自己能是对方的性格吧。这样也好,不落痕迹的两家重新走动,就连苗老头也开心。 “冯同志,是个男孩儿!”护士也不再叫先生,也不说小姐公子了。 得!冯锦飞根本挨不着边了,想过去跟自家女人道声辛苦都没机会。苗素馨躺推车上已经被一群女人围着祝福了。 “汉口码头刚来的一船米又被富源粮行的收了,米价又贵了七分!”裴青她爹在家里嘟囔。 “少不了你吃的!闺女每月二百八十斤,女婿每月二百四十斤。咋不够你吃?”裴母觉得这日子很好了,再过几个月裴青生了,有个小娃娃在逗弄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政府现在对于原来的商贾没有任何政策上改变,也为了避免造成市面萧条,几乎是放任着商贾们。并且,取消了很多原来国民政府增加了税。 政府做的只是将新政府的工作人员、学校的教员、各工厂的工人薪水都变成了以米带薪,以保证人们的基本生活需要。 其实也不是单纯的大米,只是统一按大米做标准了,薪水就是米票。柴米油盐等日用品都可以用米票更换。而所有的票跟人民币也可以兑换,只要是在政府经营的店铺,所有的物品价格一直保持在武汉解放前三个月的平均价。 整个市面似乎所有的物品都在涨价,商贾们也都在以不同的手段囤积各种物质。 码头的苦工今天全部歇了。裴青她爹呆家里一直叨叨,觉得不该歇工,有一天活儿就赚一天钱。多少也有的赚,可歇一天就没一天。 裴青知道怎么回事,是工会组织的。她不敢说,怕像她爹这样的人多了,对新政府的印象不好。 裴老爹嘴里嘟囔,可还是没敢自己去码头做工。拖着老婆子非得去看看。女儿女婿都上工了,他也胆子壮了。 码头上没人,买下粮食的粮行站码头无顾忌的瞎骂。船主在跟他谈多停一天的价钱。 粮行去找了漕帮,大爷没敢答应。去年新政府已经要求解散漕帮,帮里的事全转地下了。可这次,他已经得到消息,如若敢违背政府,结果只有一个:取缔!他不傻,但他知道粮行的人傻! 并不是只有粮行这样做,很多的行当都串联了。本来物质不缺,价格平稳。可商贾们就是觉得活的太舒畅了,想着法子找死。你们找死可以,别拉扯漕帮的儿孙! 冯锦飞这段时间除了文物所就是家里,文物所看资料,家里看儿子。真正做起了小职员,还自得其乐。每月他会按照日常生活需求领取不同的票,然后回来给岳丈,还把苗素馨的也代领回来。 苗素馨现在也是文化教育部的职员,不过是工作地点在棉纺厂。肖成汉说女工生产有产假。冯锦飞还专门看了人民政府的新法规,确实有产假。产假期间全薪。 苗素馨从小没缺过钱,可对于自己挣回来的这份特别在意。没到月底发薪水时她都要问冯锦飞代她领了没。其实她是想知道,文化教育部还有没有她的名字,会不会把她除名。 “锦飞,先别去看娃娃。这几天都找我借钱,给的利挺好。都比得上印子钱了!你给说说怎么办!”苗老头看冯锦飞刚放下碗筷就赶紧喊住他。 “嗯?咋了?又有什么新鲜事?市面上涨价了还是人民币贬值了?”冯锦飞有点奇怪。按说薪水没变,物价就该没涨。不可能政府不管职员的死活,物价涨了不给涨薪水。 “不是,怎么说呢!拿你们发的票,在政府的铺子里买,所有物品的价格都没变。可若是拿人民币到商贾的店铺买,就都涨价了!拿人民币在政府的铺子买也没涨价,可政府的铺子首先保证领票子的人,然后再对外卖。”苗老头不知道冯锦飞能不能听懂,他说着都绕口! 冯锦飞听懂了,他第一反应是:谁特么又找死!真当新政府吃素? “爹,谁借钱都不借!原来咱们囤的粮食没用完直接趸给政府的铺子,平价给!不能挣这个钱!”冯锦飞记得他曾经让岳丈囤过粮食,他担心老头受不了诱惑,趁这拨涨价去赚钱。 “都平价给?”苗老头真舍不得!他养活一大家子人呢。能攒下这份家业单凭古玩铺子那成,逮着什么做什么才行。早知道不跟女婿说了,这一下买卖做不成,还得亏笔财。 “爹,你别忘记才毙了的那批人!说不定这次比那次更严重!”不得不说严重,老岳丈是纯粹的商人,也的确需要养一大家子人。平时钻点空子没事,这当头纯粹是扑上去寻死。 “老爷,姑爷说得可能对!码头都歇工三天了!富源的东家这两天尽往里贴船钱了。听说他还找漕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