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归是没有安稳了。山西那边打完,豫南也打起来了,听说东北那边也闹腾着在打。 又一茬的庄稼播种了,青苗都开始冒芽,人们身上厚厚的棉衣又换成了夹袄单衫,江边的大树已经开始遮阴了。 陪都也没用了,不用叫重庆政府了,再次改口叫南京政府了。别管怎样叫,可国家还是一个乱。 人们是真烦了,几十年了,就没消停过。开始是推翻朝廷,打满清,后来是北伐战争打军阀,再后来就是你打我我打你,根本没理由的打来打去,结果让小日本钻空子把他们都打了。这好不容易小日本投降了,怎么还打个没完呀! 谈判的基础是谈判双方都握有筹码,这样刚刚达成一致就抢筹码,确实做的过了。 中原又打成团了,好像那边被挤压的没地方了。 不管是组织还是人,还真不能太实诚了。你一腔真诚换来的说不定就是坑。别指望所有人跟你同一个道德线,否则会让你看到怎样才是无底线。 年初才刚刚说好的停战,这才几个月又开打了。从高调宣布谈判达成一致到开战,再到停战又开战,这半年真正诠释了什么叫出尔反尔,什么才是无耻的极限。 冯锦飞从开始的谈判,到后来被猝不及防的袭击能看出那边并没有夺取天下的心思,只是希望可以在同一平台上陈述自己的政治主张。 这也是整个国土上大多数民众的想法:别再打战了。 那边叫这个是群众路线,做任何事都要有最广泛的基础。冯锦飞知道这种力量不止是广泛,是真正的国家基石。任谁掌握都可能掀起滔天巨浪。 怨不得国民政府看那边如洪水猛兽,都是明白人。真的能挡得住吗? 从抗战开始就一直在沦陷区,已经真正的融入到劳苦大众中了。也不能怎么说,他们本来就来自劳苦大众。有根之木,有源之水呀。 别单看整个国土上目前还没有一个特别显眼的区域,但谁都无法想象他们已经在任何一个地方扎根了。就如这冒头的青草,就等着春风吹动,那将是山河青翠,绿意盈然。 “锦飞,你看国军是不是马上就一统了?”苗老头现在活的越来越滋润了,就是脑子越来越懒了,人也越来越懒了。有疑问问女婿,有事让女婿办。他是彻底清闲了,原来这才是人生,要再有个娃娃在地上转悠就更好了。 “没那么容易。国军最大的症结在于:内部帮派林立。加上因为国土沦丧时为抗日救国的军人厌战。虽然暂时以人数、军械、装备的优势有了胜利的苗头,但这样会激发那边不再妥协的决心。原本的宗旨怕是要做调整,这反击恐怕会相当凌厉。”冯锦飞虽不了解整个国土大局,只是单从武汉看,那边的实力不弱。放眼看整个全国,会有多少个武汉? “这些年借抗日的势差不多整个国军都成嫡系了吧?听长官跟咱们聊,仿佛他们这些都是有职无权,当摆设了。” “一个山头不是换两个长官就能归心的。除非官兵全换了。就跟我们江湖门派一样,各人找的是自己的师承,是根。对于军人,这点可能更严重。并且嫡系在某种程度上有点嚣张,上面处理上也很偏袒。积弊难除啊。” “怎么又打开了?”曹金彪嘟囔。李锦时也想找人问问,为什么又打起来了! 没人再来找曹金彪要求回家了,开打是真的,不是你传他传的谣言。 回不成老家了,见不成爹娘了!狗日的,那个龟孙子要打战呀!都是一家人好好商量不成吗?这又不是军阀抢地盘,为啥非得打战呀! 独立团又恢复了原来在西安时候那种懒散,还多了一点丧气,一点躁动。 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五起斗殴事件了。都一个锅勺吃饭怎么多年,又有啥过不去的,没有,还真没有啥,就是一句两句的话,稍有些冲,就开始动手了。 谁特么也烦! 当希望变成失望,再一步步定死在绝望上,向好的情绪被碾压、碎裂,慢慢弥散在整个身心里发酵,那怕是一丝的不顺也会引爆,就像找到个宣泄口。那时候脑子里没有什么观念,只是由着情绪掌控。 听到的战事越来越多了,国军似乎正步步推进,而那边似乎节节败退,战略空间越来越狭窄。仿佛在下一个月就能看到国军一统的场面。 李锦时不相信,他们跟那边算是接触多的。给他的印象绝不是广播里说的那样。尽管广播里左一个歼灭战,右一个击溃战,可李锦时心里一直想的是当初肖成汉说的那个:群众基础。也就是说他们无处不在。 独立团的争斗随着战事频繁的传来也越来越多了,已经由开始的一两个人对打变成几个人混战,甚至有了整班乱战的局面。比特么当初的军阀还乱。 “团座,这样不行!会发生营啸!”李锦时想起师父跟他讲过的故事亦或是经验,看着独立团的境况,他突然想到了这个。官兵们积压的情绪太多太杂太久了。指不定哪天就乱了。 “管求他什么啸……呃!锦时…别吓我!你说是营啸?”曹金彪也是满肚子的火,也就是年龄大些,经历多些,加上自己是这里最大的长官没人给气受,否则也保不定找人打一架松爽松爽。可听清了李锦时说的营啸也害怕了! 自古军营怕营啸,一旦营啸比战场都死伤重。更别说现在不是古时候的破铜烂铁,都是制式武器,随便耍都可能杀人。 “斗殴越来越多了,很多原因搁以前根本就不是事儿,现在都成了动手的借口和理由。弟兄们心里都积攒了怨气,没地儿发泄。就怕越积越多,最后乱了!这几次的冲突场面越来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