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与史阿骑着马出了雍门来到城西,城墙根下临近西市有一处大宅,门上匾额银钩铁画、笔劲苍虬,写着“丁宅”,写字之人似不仅精通书法,更似有一双常年摸刀捉剑的手。 刘备携史阿一同下马,走到门前。那守在大门前的童子见到刘备,似是相熟,绽开稚嫩的笑脸,相迎道:“原来是刘君,可是来找家君?” 别看只是一小童子,刘备也做到礼数周到,很是客气,说道:“正是,恕刘备冒昧,仓促来访,敢问孟辰兄可在?” 那小童笑了笑说道:“刘君来的不巧,家君出门,不知何时能归。” “啊,”刘备怅然若失,又问道:“却不知何时去的?又去了何处?” “走了两刻钟,临走时也未留下话,我也不知是去了何处,几时能归。” 此时已过中午,也不能在这干等着丁晓,让那边姜泫久候,刘备只好作罢。在西市买了两坛上好的椒柏酒,算是送给姜泫的礼物,毕竟不能再空手去了。买完酒,便与史阿沿着护城河骑马缓行,去了城南。 另一边,姜泫因为快缺钱了,便准备写一封家书。平时文笔不错的他,一写家书,却踌躇难定,思虑半天才挤出几个字来。吃过午饭后,索性将家书撂在一边,跟荆韦在院子里一人铺上一张卧榻,睡起了午觉。 荆韦难得没打呼噜,姜泫也睡得正想,刚在梦里和荆蓁牵上手,小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便隐隐约约听到急促的“咚咚”声。美梦被扰醒,姜泫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已经有一个姓陈的佣仆去开门了。 也是心疼荆蓁,不忍心荆蓁干太多家务,搬进来的第三天姜泫便在外面雇来了两个中年女仆,一个陈妪,一个徐婆,粗活细活都在行,每月各五百钱,管吃不管住。可能是史阿已经把自己的想法与荆蓁通了气,所以这次虽然花了钱,荆蓁也没什么意见。 那讨人厌的敲门声穿过二门了,一直往姜泫耳朵里钻,陈妪一边喊着“来啦,来啦!”一边跑过去开门。 姜泫顶起千钧重担似的挣扎坐了起来,便见一群人都不去理会开门的陈妪,直接走了进来,一个个歪着膀子颠着腿,说是走,更像是闯。为首一人一看就是轻侠一辈,体型威武,比荆韦也不遑多让,初秋的天气,还有一撮胸毛露在外面,倒像是狮子炫耀鬃毛一般。 见这群人身后还有两个青衣小吏,似官府中人,便知道来路并不简单。姜泫生出了老大的起床气,盯着为首的那个轻侠,低声喝道:“尔等,何人?” 那大汉见姜泫语气不善,倒也不动怒,而是先抱拳行礼,然后说道:“在下佟季,足下想必就是此宅新客吧?我等有些小事,要与足下商议。” “佟季……何事请教?” 那叫做佟季的轻侠环视了一下院子,这才又说道:“烦请几位搬出去再寻个住处,无论是租金还是物件损坏,我等除了照价赔偿,必另有酬谢。” “哎呀,”一听这话荆蓁从屋里窜了出来,小跑着到姜泫身边,蹲下说道:“公子,我看可以。此宅租金押一付三,我等已住了些时日,还划算着呢。再者,还另有酬谢……” “蓁儿啊,”姜泫打断了荆蓁,揉着眼睛说道:“你先带着陈妪和徐婆进屋,此处有我,还有你兄长。”姜泫说这话的时候,荆韦还没有一点要醒过来的意思。 “哦!”荆蓁因为一直就觉得这里离怡春坊不远,只隔了一条街,总怕那几个胡姬再找上门来,听姜泫的话貌似没有想搬出去的意思,难免有些许失落,只答应了一声,便领着陈妪和徐婆进屋了。 见三人进了屋,姜泫才转过头,依然箕左在榻上,把倚着拉过来倚在背后,说道:“闻之,尚可。” “然也!”见对方似乎有要答应的意思,还是个读书人,那大汉也装得斯文有礼、文质彬彬,笑着说道:“我等替太尉府做事,自然不愿担扰民之责。金曹欲在此修造库房,只要足下肯搬走,万事皆顺。” 金曹,隶属太尉府,主货币、盐、铁事,其长吏金曹掾为太尉府二十四掾史属之一,位低权重。金曹想要拆迁营造,便找来一些轻侠恶少、城狐社鼠出头。很多时候,找这些个黑不黑、白不白的人,比出动小吏、兵卒的效率还要高。姜泫明白得很,这些人看似是在好言相劝,但若不依他们的话搬走,轻则做些腌臜、恶心的事时常骚扰,重则大打出手。若依了他们,他们做答应的赔偿和酬谢,也多半不会兑现。 似乎是嫌弃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姜泫眯着眼睛,说道:“若是不搬,诸位如何?” 若是换做他人说的,一听这话佟季早就一巴掌扇过去了,可见姜泫年纪小,还是个读过书的士子,微微一怔之后,还是说道:“难免动粗。” 一听要动粗,姜泫挑了挑眉毛,说道:“史子泰,诸位可曾认识?” “可是史郎?听闻近日回了雒阳,却有耳闻,你待如何?” “那,议郎曹孟德呢?” 那大汉以为姜泫实在提关系吓唬自己,便不耐烦地说道:“议郎虽亦在太尉府任事,可是他光禄勋属下,与我金曹何干?便是史郎与曹议郎亲至,诸位也得搬出去!” “不相识便好,那便不用留颜面了。” 那大汉感觉姜泫目光凛然,不想这乳臭未干的小儿还敢与自己放对,便怒喝道:“何意?” “易之,打!……易之……易之……”姜泫喊了一声荆韦,见荆韦没有反应,转过头一看,却是荆韦一直就没睡醒。 姜泫气得眉毛都快拧一块去了,他一巴掌拍醒荆韦。荆韦“呼啦”一声坐了起来,迷迷懵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