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烟染没能在宫外逍遥太久,她原本想去东都,可这副为了装病而变得病怏怏的身子适应不了从元京到东都的旅行,玉容涵也不许她离开。
对于玉容涵的些许隐约猜想,她到现在想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又荒诞非常,一直在安慰自己其实是误会了,皇上只是看在军权的面子上,不得不做出施恩于她的样子而已。
但愿那些让人费解的言行背后没有其他含义了,她默默想,否则,这种违背纲常伦理的谣言一旦传起来,自己还如何在靖国生存下去?
如果在靖国待不下去,那她又能去何处?这才是最最关键的问题。
玉烟染离宫后,皇后最终还是没能把安王要走,倒不是因为吴依宁使了什么厉害手腕,只是因为年初后朝廷官员向皇上谏言选秀,赵芊雪身为皇后只能应允,随即开始为选秀做准备,这样一来就没时间顾忌安王,于是这事便作罢了。
——
初春某日,大长公主府上桃枝新发,归鸟啼鸣,一片盎然生机,然而纷纭居深处宽广的宅院中呈现出一片幽静,像是被春意包围的冬日的一座孤岛,安静得还不知外面的世界已经春暖花开。
“姑姑,大长公主在做什么?”寂静的宅子中忽然传出一个娇俏女声,像是从墙外伸展进来一根春枝。
玉烟染正拎着本书发呆,好像听到云梦叫她,于是扔下书挤到窗边,竖起耳朵听。
因为要装病,她服用了一些药物,身上一直软软的没力气,弦月他们怕她真的感了风寒,寻常都不许她出门,她成日闷在府上又不能会友,到底无聊。
弦月道:“里头歇着呢,怎么了?”
“姑姑,宁妃娘娘派人来求见大长公主,您看……”
弦月有些古怪,宁妃又不是没有派人来过,云梦何必这么紧张?
云梦犹豫了一下,小声道:“姑姑,宁妃好像有些着急,奴婢想……宫里若是出了事……”
弦月立时明白,若是宫里出了事,大长公主是进宫还是不进宫……
“你——”
“姑姑,云梦,怎么了?”玉烟染打开窗子。
两人都惊了一下,云梦无奈道:“大长公主,宁妃娘娘派了绛珠姐姐来……”
玉烟染这才知道云梦在犹豫什么,往常宁妃也会派人来探病,可这次竟然派了身边的大宫女来,只怕不是探病这么简单。
她吸了一口气,“叫她进来吧。”
“是……”
弦月有些责怪地看了看她,云梦吐吐舌头。
绛珠进来就低头行礼,“给大长公主请安。”
玉烟染病恹恹歪在榻上,温和道:“你家娘娘和安王可好?”
绛珠道:“都好都好,多谢大长公主关心。大长公主……其实我家娘娘想请您进宫一趟。”
玉烟染嘘咳了咳,“本宫身子没好利索,一直不进宫去,就是怕过了病气给安王殿下,你家娘娘知道的。”
“是,”绛珠有备而来,听了拒绝也没露出意外的神色,而是温声道:“昨儿晚上,我家娘娘伺候皇上用膳时,听皇上提了一嘴,北晋的湛王殿下定亲了,娘娘思来想去,有件事还是想亲口告诉您,她不能出宫,只好请您进宫。当然,娘娘说,若是大长公主不在乎了,不听也罢。”
玉烟染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眉头,闲散慵懒的目光里划过一抹锐色。
弦月站在一旁,紧张地盯着她,好像恨不得立刻替她回绝。
“她必须现在说?”玉烟染淡淡问,“怎么这么急?”
“这……娘娘没有告诉奴婢,但是娘娘让奴婢转达,倘若不是十分重要的事,她不会非要您进宫不可的。”
玉烟染想了想,轻声道:“……你下去等着吧,待本宫更衣。”
“大长公主!”
玉烟染以眼神压住弦月,自己走下榻,往里屋去。
绛珠微微垂下头,掩住目光里的复杂。
里屋。
“姑姑,过来给我更衣吧。”
“奴婢不是反对您进宫,其实奴婢至今也不明白您为何忽然从宫中回来,只是大长公主,湛王已经回去了,他既要成亲,就不可能再回来,您何苦还要听与他有关之事,陷在其中不能自拔?”弦月直摇头。
“姑姑不必多言。”玉烟染不为所动,面无表情道:“他回不回来这我左右不了,的确。可是姑姑,我不能一直被蒙在鼓里,只相信他让我相信的那些。哪怕没有宁妃,我也会自己去调查这几年他都做了什么,我跟他情断了,可许多事还远没有结束呢。”
萧玄泽走的时候说了那样一番霸道的话,她相信他不只是说说,如此一来,她就得防着他突然做出意料之外的事,所以她要把该知道的都知道,才能做出一个让自己服气、且不后悔的抉择,可这一点弦月是根本无法理解的,说了也是无用。
“正好我也有事要问宁妃。”她笑了笑,是那种笃定的笑意,因为她隐隐觉得,自己之前猜到的许多地方已经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