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躁到极点的情绪像是看到了主人端着点心走来的小兽,在这一刻得到了极大的安抚。
玉烟染觉得萧玄泽就像是一块,不,一整盘可口的点心,让她被阴谋折磨了一路的心一下子亮堂起来。
她突然间觉得无比委屈,站在巍峨的皇宫前,面朝繁华的集市,面朝可口又俊朗的年轻殿下,生出满腔难以控制的委屈憋闷。
她把脸皱成一团。
萧玄泽原本浅浅笑着,看见她完好无损走出来,又看见她瞧见自己的一瞬眼眸亮了亮,心情很是愉悦,谁想下一息她就一副立刻要哭出来的神情,把他惊得心里一颤。
他快步走上来,扶着她问:“这是怎么了?可是难受?”
玉烟染点头。
“哪里难受?”萧玄泽上下打量她,伸出手给她号脉。
“想吃东西。”她答非所问。
萧玄泽一愣,随即点头,“好,我们顺路去买,想吃什么?”
玉烟染想了想,看着他道:“点心……”
萧玄泽思考了一下,道:“那让洞庭他们跟着马车,你看到什么想吃的就让他们去买可好?”
“好。”玉烟染盯着他又看了看。
上了马车以后,周围安静下来,马车小小的四方车壁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玉烟染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怎么忽然不高兴?”萧玄泽不知从哪变出一壶茶,倒了一杯给她,又塞给她一块芙蓉糕。
玉烟染闻到香味,睁开眼,皱眉嘟囔道:“你带了点心啊,那怎么还让洞庭他们去买,真不会持家。”
萧玄泽瞧她一眼,道:“长公主还差几块点心的银子不成,如此抠门。”
“那,那不一样!”玉烟染嚷嚷,“我眼看着就今非昔比了,再大的家业也经不住慢慢消耗,你还不知道帮我省着点,翁誉以前做得可比你好多了!”
“那他也回不来了,”萧玄泽风轻云淡道:“如今府上能帮你管账的只有小王,长公主凑合一下吧。”
“……那好吧。”玉烟染大度地表示妥协。
“你为何不高兴?皇上数落了你?”
“没……我顶撞了皇兄……”她摇摇头。
“那不高兴的该是你皇兄,怎么你还这幅样子?”
玉烟染睁开眼睛,目光里有深沉的漩涡,她看着窗外轻声道:“殿下,你可会一直留在我身边?”
萧玄泽沉默下来,他不知道她为何忽然问出这么一句话,但他有种深深的不祥预感。
玉烟染觉得自己该有一丝失望,但她心里却很平静。好像他离开是一件如此理所应当的事,他们都心知肚明,这个问题根本不需要问出口。
“其实我有一点害怕,不知道如果你们都走了,只剩我一个,我该怎么办。我有疑问的时候找不到人商量,有一个好念头的时候没人分享,有一个坏念头的时候没人阻止,那时我该怎么做选择?”
萧玄泽怔了怔,忍着不舍淡淡道:“长公主很聪明,真到了那个时候,我相信你会做出恰当的抉择。”
玉烟染嗤笑一声,“人人都夸我聪明,可他们不过是为了利用我的聪明来耍我,难道我聪明也有错吗?为什么我就该什么都猜得中,什么都选得准?凭什么我做对了是本分,做错了就活该?”她说着说着突然又激动了起来。
“你静一静,”萧玄泽捂住她冰凉的手,带来一阵暖意,轻声问:“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很严重吗?你觉得自己处理不了?”
玉烟染闭了闭眼,“如果,有一个人为了达到某种目的,伤害了很多你重视的人,可你除了顺从他毫无别的办法,因为他是你目前的最好选择,而他正是知道这一点才有恃无恐,这种情形下,你会向他卑躬屈膝吗?”
萧玄泽捏捏她的手,郑重道:“我不管到底有什么样的情况,我只想说,保命最为重要,你永远要记得,只有活下来才有可能保护你想保护的一切,所以我不管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只有一个请求:长公主,你要平安活着。”
玉烟染露出一个有些疲倦的笑容,嬉笑道:“放心吧殿下,我当然会好好活着,既然聪明要招人惦记,那我便做一回笨蛋,左右不过是赌一场罢了。”
萧玄泽心中发沉,她心里的事只怕不小,绝不单单是清萱这回事,但她不同自己说,要么是对他不够信任,要么是事关重大没法说,不管哪一种,都说明他帮不上她,这让他很是无力。
每一次离开之前,他都想妥当地同她道个别,替她解决主要麻烦,让她不再忧虑,可似乎每次都事与愿违,这一次若是她知道自己快离开了,又会是什么反应呢?
他想,不管如何,这一次离开定要事先与她话别,与她把想说的都说清楚,倘若这一次自己失败了便再也没有再见的可能了。
——
两日后,听说皇上被柔佳长公主缠得头疼,终于下旨斥责了柔缈长公主,虽说没有下狱也没有处死,但责令她即刻出京,往后不许她进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