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缈长公主没用晚膳就歇下了,纷纭居的下人听说长公主心情不好,走路做事格外轻手轻脚,不敢发出声响,天黑没多久,大家就歇下了。
可其实长公主的屋子里并没有人,玉烟染在府上后面一座阁楼上举目远眺,遥望这府上四处。
这处府邸是由靖武帝没修缮好的一处行宫改建,因此留下了一些没建完的亭台楼阁,这里便是一处,名叫望月阁。
听名字就知道,阁楼很高,站在此处几乎能看到整个府上的灯火,还有后花园波光粼粼的湖面。
玉烟染在窗口站了一会儿,忽然推开窗子,挽起袖子,提上裙摆,从窗上跨了出去!
门口处有个影子动了动。
她爬到瓦上,稳当以后,又回身,从地上拎起一个酒坛子,抱着坐了回去。
萧玄泽:“......”
夜凉如水,秋风阵阵,半夜不睡,难不成是听了自己几句教训,想不开要来寻短剑了?萧玄泽越想脸色越难看。
这个丫头,竟还学会了以酒浇愁!他心里也跟着烦乱起来,想跟出去,又怕她正生自己气,不跟出去,却满心不安。
最终,他走到了窗边,与她背靠背立着,共享一轮残月。
他听到了哗哗酒声,哼,喝得挺多嘛!他回头瞄一眼窗子。
屋外传出一支婉转小曲,他听着入迷,心道她竟有如此悦耳的歌喉。
由于声音小,又吹散在秋风里,他侧着耳朵去听唱得什么。
“辞楼辇来天家,拜天子……”
“令解衣,无敢逆心……”
“轻吟沉喘声声夸……”
“王孙公子,不入紫城先拜花……”
萧玄泽:“……”
她心也是够大的了!坊间传她与面首荒淫的艳词她也能拿来唱!
他立在窗户后,仍未出声。
没过一会儿,外头响起一声清脆的瓷器碎裂声,好像是……酒坛子被砸了!
萧玄泽惊得全身紧绷起来,再顾不得其他,转过身推开窗就喊:“怎么了柔缈”
玉烟染坐在瓦顶,正挑着眉头静静看着他,像是无声问:“你怎么在这儿?”
萧玄泽见她从头到脚也不像有意外的样子,忽然明白过来,她故意做出种种举动引诱自己现身呐,结果自己竟没识破她拙劣的演技!
萧玄泽的脸上阴晴不定,玉烟染却显得得意开怀,拍拍她身旁的瓦顶,邀请道:“殿下既然来了,便一起赏一回月吧。”
萧玄泽犹豫片刻,跨了出去。
玉烟染将酒坛子递给他,“喝吗?”
萧玄泽将酒坛子接过,拿到自己这边,显然是不打算还给她了。
“方才你打了什么?”他问。
玉烟染顺手抄起手边一只瓦片,往前头一砸,果然一声脆裂声响,她转回头,得意笑笑。
“你怎知我在这儿?”萧玄泽又问。
玉烟染瞥他一眼,随意往前一指,“你那么高的影子落在我头顶,我想瞧不见也难啊。”
萧玄泽:“……”
“为何跟着我?难不成怕我想不开寻短剑?”
“你是长公主,身边没一人跟着,到底不像样子。”
“那是不是意味着,殿下你出现在这里,无涯、无刻还有其他陌生的侍卫就躲在暗处,”玉烟染随便伸手指了一圈,“我看不见的地方,目力不及之处都藏着人?”
萧玄泽望着她,轻轻道:“没有,无涯来回我说你一人往后山去了,我是一个人来的。”
“哦。”玉烟染神色自如平淡,但身体放松了下来,仰头道:“殿下,我一直在想你说的话。”
“我只是给你建议,不想你因此与柔霞长公主有了隔阂,若你一定要杀了翁誉,我可以替你动手。”萧玄泽立即道。
“不,我是在想你要我摒弃对已死之人的执念,多在意活着的人,我想你是对的。”玉烟染轻轻道。
“为何?”
“殿下知道我逼杀四皇姐,却不知我为何一定要如此做吧?”
萧玄泽的手紧了紧,心跳加快。
“是因为她杀了一个于我而言很是重要的人,这个人曾经待我之好,胜过任何人,他是在我陷于困境时,唯一愿意出手护我,也护得了我的人,可仅仅因为他护了我,就被柔章害死了。”
“是那位‘云兄’对吗?”
“嗯……”玉烟染半晌后才轻轻点头,“他让我如此唤他的,那时候,他还不知我便是声名狼藉的柔缈公主。”
萧玄泽回忆起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他们在万香酒楼楼下的灯谜会上相遇,满目灯火里,她孤身挺立而出,顶撞赵渠一行人,明明看上去如以卵击石,却毫不畏惧,像是睥睨凡人的仙子,他鬼使神差,上前帮了一把,两人便如此牵了缘分。
如今回想起来,当初她生气恼怒赵渠等人,可不就是因为他们言语轻慢柔缈公主?
她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