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夜听了,握着茶杯的手一抖,良久才叹道:“当年若纯皇后的风采是谁也比不了了,公主本性不坏,又是娘娘唯一骨血,奴婢怎么能不好好看着。” 玉烟染心中佩服她,她侍奉皇兄的时间最长,和皇兄最亲,按理来说应该帮着丽贵妃和柔佳长公主把自己养歪,但她为人向来正直公正,看不得这些心怀不轨的人为了私心对个孩子使下作手段,才对自己多有回护,自己竟然才想明白。 两人又说了些别的,烛夜同意先去皇陵住着,玉烟染便派洞庭去前头请展决过来。 展决骑马靠近马车,沉声问道:“公主,叫微臣有何吩咐?” 玉烟染没有挑开车帘,少女清和的声音缓缓传来,就是下命令也让人很舒心。 “这位姑姑是皇上开恩放出宫的女官,她感念皇恩想要去为先帝祝祷,本宫想劳烦大人派些人手送这位姑姑去皇陵,大人可方便替本宫安排?” 展决闷闷地看着紧闭的车帘,忽然很想把它掀起来说话,嘴上却很快反应。 “臣明白了,必会平安将人送到。” “如此,有劳展大人了。” 烛夜走后,玉烟染在车上略眯了一会儿,就听到云梦在车外兴奋地叫道: “公主,咱们到元京了!” 玉烟染撩开车帘,远远看到巍峨的城池上挂着的大字,心中百感交集。 一年前离开这里的时候,她也是这样撩起车帘,看着元京这两个字在她视线里慢慢消失。 那时候心灰意冷,觉得全世界都抛弃了自己,再没想到还有回来的一天。 现在想想,哪能因为一点不顺就怨天尤人呢,想过什么样的日子,说到底还是自己选的罢了。 过往的十年因为自己还小,没有分辨能力,行事偏执又轻狂。好在自己年轻,下一个十年,下下个十年,以后总要好好地做选择,不给自己留下遗憾才是。 展决向守城说明身份,众人跪拜,玉烟染的马车徐徐驶入城里。 元京人多规矩也多,云梦和洞庭不好随车而行,都上了马车。 走了许久,外边喧嚣渐弱,看来是到宫门口了。 又过了一刻钟,马车停下,再往里走就不能乘车了。 洞庭扶着玉烟染下车。 “公主请随微臣去见皇上。”展决在前边引路。其实这个时候,皇上应该派太监等在这里,带公主去三省殿的。既然没有,反正他也要去向皇上复命,只得一路同行了。 从这里走到三省殿,路程并不近。玉烟染身穿繁复厚重的服饰走得只会格外辛苦,还好这一年在宫外像寻常百姓一样辛苦劳作,体力渐长,一路走也不会感觉脱力。 展决偷偷打量了她好几眼,深觉公主像是换了个人一样,若是从前,不是喊累就是发火了。 “公主,我都有些不记得三省殿怎么走了。”云梦跟在后边小声说着,十分兴奋。 “本也没指望你,你别忘了钟灵宫怎么走就行。”洞庭无奈道。 “公主的寝宫怎么走,那我怎么能忘。哼,咱们公主回宫,怕是要惊掉某些人的下巴了,让他们当初在公主离宫时拜高踩低落井下石!等瞧见他们,看他们还有什么可得意的!” “回宫以后说话小心些,别给公主惹麻烦。”洞庭横她一眼,沉声嘱咐。 “就是,实话要少说才是。”玉烟染点头附和。 走在前面的展决身为武将,耳里很好,听了此话微微抽了抽嘴角。 终于到了太极宫三省殿,总管太监许怀升过来打招呼。 “咱家给柔缈公主请安,公主和中郎将一路辛苦。皇上说了,公主来了就快请进去。” 态度恭敬,说话得体,什么也看不出来。 “有劳公公,本宫这就去给皇兄请安。”说罢和展决一同进入大殿。 殿里燃过龙涎香,气味让人安宁。绕过地上青铜的蟠龙香炉,穿过摆满书籍的隔断,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香樟木四角长几,后面玄底雕龙的宝座上端正地坐着一个人。 “臣妹柔缈给皇兄请安。” “臣展决拜见皇上。” 玉兮捷坐在上首,扫了一眼玉烟染,对展决说道: “朕看公主平安归来,展爱卿辛苦,先下去吧。” “是,微臣告退。”展决干脆起身,目光却在玉烟染身上迟疑了一瞬。皇上不喜这位公主人尽皆知,展决有些替玉烟染担忧。 他退出去后,许怀升也悄然带着在殿内各处立着的宫人退下,大殿中寂静得让人感到压抑。 玉烟染的衣袖裙摆铺陈在周围,像一把张开的扇子。她略微低着头,恭谨谦逊地跪着,美丽而矜持。 玉兮捷默默打量这个妹妹,暗暗满意于她如今的气度。 良久,一道沉稳的声音从上首传来:“你要求回宫,可是想通了?” 果然!玉烟染心道,皇兄还是一如既往的直白,想来是懒得和她废话。 “是,在宫外住了一年,想通了许多事。” “你天生聪明,”玉兮捷的视线落在她面上,不错过任何情绪,他微微眯起眼眸,问道:“回了宫,是想做什么?” 玉烟染心说,既然这样问了,就是知道她回来肯定不会什么也不发生,什么都放过。若是自己只一味说会回来侍奉太后,安分守己地过日子,会被皇兄鄙视的吧。 慢慢抬起头,从容地对上玉兮捷审视的目光,眼神镇定又郑重,声音清越却落地有声:“做公主,享身为公主的一切特权。” 玉兮捷心中震颤了一下。聪明人之间说话往往点到为止,他听懂这是玉烟染对他的承诺,承诺他,她不会做出任何超出公主权限的事情,不会威胁到他的皇位和统治。 玉烟染手上有能让整个中原闻风丧胆的龙虎军的军符,当初就是为了这张军符把她赶出了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