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官绅,杀过官军,杀过百姓,杀过流贼,也杀过汉奸和鞑子,有功也有过,可敬又该死,他对不起的人很多,对不起那些被波及的无辜百姓,对不起被戕害的义军兄弟,甚至对不起被他杀死的妻妾儿女,但唯一没有对不起的就是我们四个义子,鞑子杀了他,旁人可以坐视不理,可以拍手叫好,唯独我们不能,我张定国可以改回李定国,但义父的仇我从来不忘,我与鞑子有不共戴天之仇!
大西的名声臭了,想反清还得扛起大明的旗,饶是朱家的狗杀了我一家,但为了复仇我还是得扛朱家的旗,我想着,待复了义父的仇,我再去报自己的仇,三百年的朱明皇室算什么,安龙府那个逃跑天子又他娘的是什么玩意,要是老百姓还认他朱家,谁管他什么狗屁皇帝,可人心不齐啊,孙可望这蠢货想树自己的旗,学朱家老祖宗立龙凤皇帝韩林儿,他竟然是被驴粪蛋子塞了脑袋,竟看不清楚如今的满清鞑子风头正劲,可不是朱元璋那个时候蒙古鞑子秋后蚱蜢了。
孙可望胡来,弄的我倒像是他老朱家的忠臣良将似的,呸!狗东西,一群杀千刀的货!”
李明勋在一旁听着,不知不觉间,坛子里的酒水也是去了一半,他对李定国倒是多了几分崇敬,一个能压抑住自己复仇欲望,为了民族存亡与血仇敌人合作的人,绝非泛泛之辈,但见这个顶天立地的汉子此时眼睛泛红,他心中更是惺惺相惜。
“理性与智慧,人类最闪耀的两道光,但同时具备了她们的人,心中是苦涩和无奈。”李明勋心中感慨道,无论是他还是李定国,做任何事情都必须要压抑自己才能兼济天下,不似孙可望那般蠢货,可以‘我死之后哪怕洪水滔天’。
“我听闻明勋兄弟是长于南洋,却不知因何与满清为敌呀?”李定国放下酒坛,笑问道。李明勋哈哈一笑:“只因我是一个商人。”
李定国显然不满意这般回答,他指了指周边,又指了指二人之间的瓦罐,说道:“你我也算是一时之英杰,难得独处,何不推心置腹,这龙觉寺中只有两人一狗,这狗还作肉在这瓦罐之中,你还有何可掩藏的呢,大丈夫洒脱一点,出了寺门,大可不认啊!”
李明勋掀开瓦罐,见肉已经炖熟,左右没有快起,擦了擦手,捞起一块便吃,李定国盘腿坐下,也是吃用起来,李明勋道:“定国兄这话差了,我何曾没有推心置腹呀。”
狗肉烫的嘴巴含糊不清,李明勋道:“我是个商人,商人希望的是什么,天下互通有无,人无高低贵贱,百姓丰衣足食,只有这般,才能把买卖做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然而满清这群从野林子走出来的蛮子,把辽东变的奴隶遍地,买卖人几乎销声匿迹,自然为我仇敌了。”
“天下互通有无、人无高低贵贱、百姓丰衣足食........,可若是没有满清呢?”李定国问道。
李明勋道:“没有满清,朱明便是我的敌人呀。”
任何一个封建王朝都是商人阶级的死敌,李明勋想过,自己穿越到明末是要抗清,若是穿越到明朝中前,怕是也要与朱明为敌,商人需要市场需要原产地需要流通渠道,事实上需要一切被封建王朝束缚的一切。
“难怪你不拥立朱明,不奉永历正统,原来是这般原因,说到底,你是朱明和满清共同的死敌呀。”李定国说道。
“大丈夫顶天立地,谁怕他腐朽朱明,谁怕他野蛮满清,再给我二十年,这些杂七杂八的货全都扫进故纸堆里。”李明勋开怀说道,惹来李定国大笑,如今二人都是七八斤酒下肚,眼前又是好酒烂肉,心中原先那点警惕和生分早就没了,此时引以知己,事后便是醉话!
李定国十几年来从未畅快过,此时酒水下肚,早已就七八分醉意,李明勋呢,倒是还有三分清明,他说道:“反清何须复明呢,朱家和爱新觉罗家还不是一路货色,咱们汉人有最好的土地,最勤劳的秉性,最高明的手艺,在这两家人手里,劳苦大众一样不死不活的活着,此时反清而不反明,是因为他朱家和咱还算同族,但也只有这点情分了。
你说的没错,朱明这杆旗还有用,总归朱明得天下三百年,正统还算是有的,可你想想,从天启年开始,天下大乱,如今活着的人里,哪个不是深受其害,朱元璋留下的那点道道也败坏的差不多了,而今在江南、中原,满清治下已近十年,再过十年,幼者年长,其父其子尽得幸满清安定天下,受朱明之恩的祖辈十不存一,那时朱明这杆旗也就倒了,因此,我只是反清却不复明。”
李明勋说着站起来,他一把撕开袍服,赤露胸膛,开怀高呼:“一者,明清治下,百姓同样困苦,名为两朝实无不同,二者,我已建新国于海外,乃合众之国,百姓之国,万民平等,百姓富足,虽一时不得与朱明争汉家正统,但十年二十年后,朱明不如满清,满清不如中华,那时汉地百姓予我同文同种之义,我予汉地百姓富足平等之实,天下何归,还用分说?”
“是啊,朱明这杆旗也就再能用十年了,十年之后,便是你与满清争天下了。”李定国讷讷说道,他颤巍巍的站起来:“十年.......十年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