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窝棚真不错,除了臭了点,暗了点,没啥坏处。”李明勋看了看周围说道。
“嘿嘿,这是从你们汉人那里学来的,就挖个坑,砍点树,和泥就能搭建起来,若不是学了这本是,去年一个冬天,还不知道冻死多少奴隶呢。”巴海说着,给李明勋端来了热茶。
李明勋喝罢,感觉热乎了许多,问:“局势怎么样呢,和东虏交手过了吗?”
谈到正事儿,巴海认真了许多,说道:“我是八月中旬来到这里,建了这个营地,东虏与咱隔着一条河,除了斥候打了打,倒也没多大的阵仗,倒是三姓滩那边,安林发现了一支东虏的骑兵,卖了个破绽给他们,没想到那些家伙跑回了宁古塔,也没打起来。”
“营中有多少人,补给呢?”李明勋问道。
巴海说道:“营中现在有两千二百多战兵,一千出头的辅兵和奴隶,还从周边雇了两三千苦力干活,另外有四百多马骡,兴凯湖的马队来了三次,三姓滩的快蟹运了两趟,储存的粮食够人吃马嚼三个多月的,柴火草料也充足,但是现在补给断了,我想还是看看情况再打。”
李明勋微微点头,如今已经是九月中旬了,已经下了一场大雪一场小雪,从兴凯湖通往宁古塔的山路已经被积雪封了,而水量大的牡丹江出现了大块冰凌,眼瞧着要封冻,船不能再下水,巴海是想等江面封冻了,让冰舟试试,看看使用冰舟进行大货量补给的可行性,毕竟存粮三个月和存粮不受限的打法可是完全不一样。
“那这段时日你就坐在这窝棚里喝茶吗?”李明勋敲了敲茶杯,笑问。
巴海说道:“哪能啊,宋老七说,您在东海之地成立了什么永宁行政长官区,还让我成为其中议员,我不太懂那是什么官衔,但是听说东海大大小小的事儿都得让我知道,这官儿可不小,我要是不下把子力气,宋老七还不把我这官儿给撸了!”
李明勋笑了笑,自古以来,封官许愿都是成本最低的动员方式。
巴海拿出地图,说道:“宁古塔就在海兰河南边,原本只是一个周长一里的小城市,说是石城,主要还是土木结构的,城墙也不高,原来的那个昂邦章京被咱打怕了,去年加固高了城墙,还挖了壕沟,上个月抓的俘虏说,今年来了个东虏的王爷,还有几个宗室,都是老奴的子嗣,带来了千把人,配合以前剩余的人马还有朝鲜那边支援的几百个鸟铳手,估摸着有两千五百多人,加上杂役、阿哈还有留在里面的商人什么的,能到四千,不过东虏马匹多,至少有一千五大牲口,嘿嘿,存储的粮食能吃到明年夏天。”
“夏天?明年开春,盛京就会派遣援军来。”李明勋说道。
巴海笑了:“所以啊,如果冰舟补给没问题,咱们就帮他们消耗消耗粮食,逼着他们出城打,最好在年前就打完,咱们能找个有顶的房子过年,总归不能窝在这里吧。”
“你怎么替他们消耗粮食?”李明勋问。
巴海道:“往城里送人啊!”
宁古塔作为满清在最东面的统治核心,必然开发的最为完善,拜后世的文字狱,人们总是以为这里的生存条件恶劣,实际上不然,对于内地来的犯官家属来说,这里却是不好过,但真正造成大规模流放人员死亡的是这里那些无法无天的披甲人,对于流放来的犯官一家,想法子把男人弄死,抢了他们的女人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而宁古塔这个名字就是来源于努尔哈赤的曾祖父的六个儿子,这里其实没有塔,宁古是六塔是个的意思,宁古塔就是六个,而这些人的后裔便是属于和爱新觉罗最近的觉罗,不仅大量的觉罗生活在附近,为了加强统治,还与周边的部落通婚,将本族少女作为萨尔罕锥嫁给他们,而城中的兵丁很多是从附近招募的,巴海就是要把这些东虏不得不保护的人找到,然后送进宁古塔,实际上,有大量盐铁粮食等硬通货的巴海,甚至都不需要自己动手。甚至一个屠杀的谣言就能让大量的人口跑到宁古塔避难。
“很好,就先这么办,我们等半个月。”李明勋说道。
半个月后。
杜度把厚重的熊皮大衣裹在身上,戴上手套,离开了房间跑上了城墙,长筒皮靴踩在昨夜下的雪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他看到城墙上的士兵挺胸而立,并无偷懒的模样,心中放心了一些,但看到城门之上站着的人,他的神色变了。
那人的胡须眉毛上结了厚厚的冰霜,脸已经青紫,显然在这里站了许久了,杜度冷声说道:“现在站在这里值岗的应该是博和托,而不是你博洛!”
博洛躬身施礼,说道:“安平郡王,博和托昨夜着凉了,所以回去休息了。”
对于自己的这位大堂兄,博洛还是颇为敬重的,虽然在爱新觉罗第三代之中,他没有已故的岳托、萨哈廉那般惊艳绝伦,但却是少稳重的大将,这也是皇上选择他来宁古塔的重要原因之一,年长的杜度在长久的战争中从未犯过错误,老成持重,最利于稳固大清来自东方的威胁。
杜度冷冷一笑:“他想立功,就得上阵,而不是躲在被窝里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