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气氛紧张起来。 吐突承璀气得胸脯微微起伏,脸色极其难看。 罗子骞心里一阵冷笑。 奶奶的,你个靠着溜须拍马混上官职的宦官小人,这回外派当了将军,就想大耍威风,玩玩派头,老子才不会尿你。 若是平时,倒也罢了,你愿意吹牛摆谱,我陪你一笑便了。 现在,咱们是讨论的军国大事,讨伐贼寇,你不怕误事,我还耽误不起呢,象你们这样趾高气扬目空一切,怎么去跟王承宗李师道那样的凶悍之徒打仗? 国家大计面前,岂容小人作祟? 罗子骞心里打定了主意,你们要是拿着国家大事作儿戏,我就到皇帝面前,去告你的状。 实在不行,老子宁可宰了你个狗日的。 奶奶的。 …… 独孤丘在一旁正色说道:“末将以为,罗将军所言极是,咱们在此讨论作战事宜,正应研究谋略,制定大计,圣上对我等前线将士,期盼殷殷,时刻等待着前方胜利的消息,咱们切不可疏忽啊。” 气氛更加尴尬了。 吐突承璀脸色虽然难看,气得胸脯快要炸了,可他毕竟是个圆滑透顶的人,一见会议上针尖对麦芒,成了僵局,自己的威风耍不出去了,立刻便即回收。 毕竟,罗子骞也是宪宗皇帝的爱将,若是搞砸了,也不见得谁占便宜呢。 “这个……”吐突成璀沉吟了一下,勉强压制着怒火,开口说道:“本将也无他意,讨伐贼人么,自然还得各位将军出马……” 罗子骞心想:“哼,你还有自知之明啊,我还以为你想亲自上阵呢,你有这个胆量和本事么?” “……至于如何定计,这个……咱们慢慢协商。” 罗子骞看明白了,这个人,其实就是个大草包。他根本就没做好和反贼作战的准备。他也根本不知道怎么打仗。 宪宗皇帝怎么派来了这么个货? 旁边的昭义军节度使卢从史挑了挑眉毛,微微一笑,“各位,有话好说,既然是商讨大计,宜同心同德,俗话说,和则利,裂则伤,凡事都须将帅同心……” 罗子骞阴沉着脸,没接他的话茬儿。 卢从史,看起来也是个滑头。 这人到底有没有真本事,那还得慢慢看。不过……这种见风转舵,滑溜虚伪的人,靠得住么? 会议开成了这个样子,是罗子骞始料不及的。奶奶的,怎么遇到这么两个货,靠着说些没边没沿没味道的废话,互相吹捧,就能打仗么?就能打败王承宗、李师道? 你们以为,血淋淋的战场,是阿谀奉承就能通行无阻的皇宫么? 笑话! 薛昌朝干咳了一声,慢吞吞地说:“这个……卑职看来,罗将军的话,大有道理,眼下,军情紧急,王承宗与李师道,数万大军虎视眈眈,德州危在旦夕,罗将军,你有何良策,还请明示。” 他向罗子骞使了个眼色。 罗子骞明白,薛昌朝的意思,今天的会议要定章程,你快拿主意就是了,不用跟他们致气。 罗子骞平息了一下心里的怒气。 他想,不管怎么样,还得拿出作战计划来,吐突承璀不管怎么样,也是朝廷派来的。 大局为重。 他尽量放平语气说道:“据末将看来,圣上制定的‘剿抚兼施’之策,甚是英明,宣慰与备战,宜同时进行,德州,应该作为前线战略集结点,秘作部署,至少应派一万大军,先期进入德州。” 薛昌朝大喜,立刻附和,“此计甚妙,兵马一到,危局立解,是战是抚,都有立足之地,罗郎好计策。” 吐突承璀没有作声。 裴武瞅了瞅吐突承璀。 毕竟,他是军队主帅,是否出兵德州,还得他说了算。就算是块白薯,他也是老大。 但是吐突承璀的脸上,现出不悦之色,慢悠悠地端起茶杯,一言不发。 裴武笑道:“吐突将军,我看罗郎之计甚好,你们陈兵德州,等于在背后给我坐镇,我去真定宣慰的时候,就安全多了,国威军威,都是靠实力打出来的。” 吐突承璀开口了,他说:“出兵嘛,总归是要出的,等我详细斟酌,再定。” 裴武与罗子骞、薛昌朝交换了一下眼神。 大家都看得出来,吐突承璀这是在打官腔。这个王八蛋,又开始装腔作势摆架子了。 罗子骞勉强压抑心里的火气,继续解释道:“眼下,大家都在观望,出兵讨伐王承宗,最要紧的环节,是要牵制住李师道,不让他们互相勾结,避免两面作战,出兵德州,正好敲山震虎,既监视王承宗,又威慑李师道,然后从容用兵,一个一个地收拾……这也是圣上的意思。” 他想用“圣上”两个字,去压服吐突承璀。 吐突承璀说:“用兵之计,宜多权衡,等我禀明圣上,详作研判,再作定夺。” 罗子骞恨不得过去一脚把他踢个仰八叉。 应该说,这个家伙打仗没谱,打官腔说套话,耍官场上这一套表面文章,还是蛮有两下子。 可是这样能打仗么? 等你禀明了圣上,再作定夺,那不是正月十五贴门神,晚了半月么? …… 薛昌朝瞅着吐突承璀,陪着笑脸说:“卑职以为,罗将军的用兵之计,大有道理,前两天,罗子骞勇闯李师道的府衙,奋神威刺伤了王承宗与李师道,现下他二人正在养伤,全军震骇,正是我们趁机用兵的好时机,大兵一动,李师道料不敢动,若是王承宗敢于造反,可立刻将其荡平。” 他说完了,瞅了瞅吐突承璀,却一阵失望。 吐突承璀皱起眉头,浑身是一副不耐烦的模样。 薛昌朝明白了。 自己刚才老是夸奖罗子骞,惹得人家不高兴了。 你越夸奖罗子骞,我越不听你的。 薛昌朝暗暗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