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边天际,晚霞红艳似火。 清奴怀着忐忑难安的心情来到城中心,每走七八步便回头望一眼,每望一眼脚步便不自觉的放慢几步,随即又匆忙加快脚步,如此时快时慢,向着联络地点而行。街上行人如织,其实根本没人过多关注她,终究是她自己做贼心虚,总觉得背后有人盯着自己,有种全身上下被人看透的惶恐之感。 人来人往中,穿着月白色单薄绸裤的她,迈着小碎步走进街畔一间名叫周记的米粮铺。 这间周记米粮铺开业至今时间并不长,似乎正是她与背后之人的联络地点。这米铺的掌柜半点不像正正经经的生意人,长相獐头鼠目其丑无比,坐在柜台前翘着一条腿,口中哼唱着花街柳巷流传的低俗歌谣,他看见清奴走进门,顿时浑身来劲,嘴边流露出来的笑容满是亵玩意味。 “哟……这不是清奴小娘子么,今儿是来陪哥哥我乐呵乐呵的?” 清奴忍气吞声,没搭理这些话,从怀中取出凤求凰曲谱和一张折叠好的信纸,手握着厚厚的纸张,然而又一次陷入犹豫,她手臂只需再往前递出半尺,那么这件事就回不了头了。在她再三犹豫的过程中,身为联络地点接头人的掌柜,目光却在她胸脯和素手上打转,这神态大抵是垂涎已久,但见清奴长时间发呆,此人心血来潮,突然伸出手,想一把逮住清奴的手。 “既然这么难做决定,那干脆先陪哥哥乐呵乐呵……” 掌柜原以为自己出其不意,然而清奴立马醒过神,手指一松,曲谱和信纸掉落在地,她急忙缩手后退,眼睛瞪着掌柜。 “哼!臭娘们,故意发呆捉弄你哥哥呢?!” 清奴羞恼瞪着他:“凤求凰曲谱和我要说的话,都写在纸上交给你了,你若误了这桩事,后果自负!” 她说完话,快步走出周记米粮铺,走出铺门的这一刻又陡然停住脚,一颗心扑通扑通狂跳,走到这一步已经没有回头路,做完这件事才知道后怕,才开始提心吊胆,也许或多或少为此而自责与难过,然而木已成舟,现在说什么也已无法改变这一事实。她失魂落魄地走在返回湖光书院的路上,走着走着眼睛湿润,继而泪流满面。 “我也不想的……” 她忽然加快脚步,一步两步三步越来越快,随后跑起来。 …… …… 陈闲乘着马车来到千艺赌坊东侧小巷,羽音早在巷子口等着他,千艺帮也有不少兄弟埋伏在附近,以便应对突发情况。 千艺帮上下在陈闲这件事上绝对尽心尽力,今日上午发生在永福街三水桥的那一场伏击战,千艺帮包括单在野和虎山汉等帮主在内,帮中兄弟一共出动了近百人。柳牧那三四十人抵达三水桥以后,两伙人当时在所难免的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拼杀,一百多人的大规模拼杀,死伤自也在所难免。好在千艺帮是伏击方,提前准备比较充足,对方人措手不及,后来千艺帮伤了二十几个兄弟,柳牧那三四十人拼死抵抗,当场死了一大半,最后抓回来七个活口,下午半天时间挨个逼供了一遍。 陈闲选择这个时间来到千艺帮,正是来询问逼供结果的。 在千艺赌坊的后院花厅坐下后没等多久,单在野和虎山汉一起走了进来。 “单兄虎兄,今日有劳你们帮中兄弟了……” “陈大驸马太客气了,坐坐坐……” 四人在圈椅上坐下,单在野废话也不多说,直接说起逼供结果。 “今日咱们是不出手不知道,出手后才知道,这些人尽是些狠辣角色,比起江湖上那些亡命之徒也差不了多少,并且一个个死猪不怕开水烫嘴硬的很,帮中兄弟不知费了多大的劲儿,才撬开这七个活口的嘴,不过结果……倒有些不尽人意。据这七个人供认,今日指使他们这些人到三水桥截杀你的人,虽的确是柳牧这个人,但我们目前得出来的明确人物,也就柳牧这一个人,其它事他们似乎一概不知,甚至连因为何事而要杀你都不清楚,这些人仅仅是听命行事……” “不过,这次倒有个意外收获,这意外收获便是今日这三四十人的小头目。虽然这小头目当场被我和虎大哥合力击杀了,但我们当时发现,这小头目的左手腕上有一枚梅花刺青,后来我们挨个查看过今日这三四十人的手臂,有梅花刺青的仅此小头目一人。江湖人士身上有刺青虽然不足为奇,但梅花刺青确是个关键线索,虎大哥早年曾闯荡大江南北,据虎大哥猜测,陈大驸马这件事,可能与江湖上臭名远扬无恶不作的梅花帮有关……” “梅花帮?” 陈闲皱眉看向对面坐着的虎山汉,沉默片刻问道:“请问虎兄是否了解这个梅花帮?可否详细说一说?” 虎山汉面色凝重,点点头说道:“虎某的确怀疑此一事可能与梅花帮有关,但并不希望真的是梅花帮。因为梅花帮在江湖上虽臭名远扬,其实神龙见首不见尾,行踪一向飘忽不定,这些年连官府都拿梅花帮没办法,据说,这梅花帮所过之处,必如蝗虫过境,周边一带也必重案累累。而梅花帮的行事风格,一次向来只派一个梅花帮的人作为头目,带领的人大多是些犯过案子的鸡鸣狗盗之徒,再者是些山贼强盗或者亡命之徒。今日三水桥一战,很符合梅花帮的行事风格,假如真是这样,结合江湖传言推测梅花帮的帮众势力,一个梅花帮人带领三四十人,十个梅花帮人带领三四百人,一百个梅花帮人带领三四千人……咱们千艺帮有好几百兄弟,他们梅花帮不可能只有一百人,所以……我才说不希望对方是梅花帮……” 梅花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