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允许今日有除珠玑以外的人比自己更出风头,何况这个人还是先后两次让他难堪的陈闲,最重要的是他瞧不起陈闲,根本不相信陈闲会是写出离骚这首曲子的人,因此无论出于何种目的,他必须站出来说句话,但他只说出了四个字便闭嘴不言了,因为他很清楚,在场绝对有很多人也认为离骚绝非陈闲所作,他不会傻到明着针对一个驸马,他只需要煽动众人的情绪,接下来大可以冷眼旁观。 他自信地相信场上的众多书院学子,绝对有人懂得自己的意思,也绝对会站出来。 果然在他那四个字刚一出口,庄志富立马笑着开口道:“照生向来不好曲乐之事的,暖儿姑娘这玩笑话说过头了……” 他和和气气的说完,还仰头笑了笑。 坐在他们后方的那些书院学子,却没这般绵里藏针的和气功夫,各种怀疑的议论声陡然间爆发出来。 “这首离骚绝对不是他写的,甚至我保证他弹都不会弹。” “我听说这个驸马以前在我们书院时没半点才名的,更加不擅抚琴奏乐。” “我记得他,他以前在书院的才学还不如我,我起码考上了秀才,他以前连个秀才都考不上。” “一个不怎么会弹琴,更没什么才学的人,他怎么可能写得出离骚这种曲子,我看他多半是借曲沽名钓誉。” 当这些话传入在场众人的耳中,话题与形势开始了朝着一致的不良方向崩塌,甚至连陈闲曾经在书院时那一次次差劲的学考成绩,也被某些人当众说出来,当成了陈闲此人无甚才学的重要佐证。当这些老底被人挖出来,那些不曾开口讲话的人,如云老伯爷等人,现在岂止是怀疑更深,大抵已经认为如陈闲这等才学平庸之辈,不太可能是写出离骚这首曲子的人,其动机无非是借他人之曲,捞取自身名誉。 云老伯爷听到此时,不由为着这个勉强有些亲戚关系的人这种行为而深感惋惜。 …… …… 珠玑和白梨花皱着眉头,她们主仆的看法与众人有很大的分歧,她们不明白众人为何如此执着于计较陈闲以往的才学与才能,甚至还以陈闲以往的才学来否定现在的陈闲,这肯定是不对的。至于水怜色和羽音等一众艺妓,此时也开始怀疑离骚这首曲子不是陈闲写的了,甚至叶子由也出现了这种想法,不是他不肯相信陈闲,委实是一想到曾经那个不好曲乐之事且才学一般的陈闲,便不敢相信这种事。 离骚这首曲子的原创确实并非陈闲,但珠玑弹奏的这一版却是他改良出来的,于这个古代世界而言,离骚这首曲子也相当于是他一笔一笔写出来的,即使现在站出来用实力证明,这不过是一桩随手能做的小事。然而他现在已经不在乎在场众人信不信离骚这首曲子是不是自己写的了,也懒得向众人证明自己于琴道上的造诣——这些其实已经不重要了,他现在更关心的与更在意的是众人如今对于自己过往的看法。 曾经的自己是个书生,然而连个秀才都没考上,曾经的自己才学远不如这湖光书院的大多数学子。 曾经的自己两年多前被当今圣上召入京都,然而不少朝中大臣和京都权贵子弟认为自己根本配不上天阳大公主。 自己背负的这种种偏见,在他看来真的可笑与荒谬至极。 陈闲不是个骄傲的人,但他若骄傲起来,他有太多可以骄傲的资本与手段,无论才情武艺等,在场有几个人比得上他。 然而现在在场众人,包括回想起回到苏州以后接触的所有人,这些人却总是以以往的自己来衡量与否定现在的自己,更可笑的是,这些人觉得现在的自己仍同以往一样平庸无能。自己说出来的话分明很有道理,也发自于真心,却因曾经的自己太过平庸而遭受到否定与怀疑甚至是嘲笑,这些人如今看待自己的每一言每一行都在以当年的自己作为标准,可事实自己早已不是当年的自己了,自己早已不是当年可比,但这些人的思维走向却始终离不开当年的自己。 “呵……”陈闲不由好笑,也已从椅子上站起来,转头对着暖儿说道:“暖儿,取笔墨纸砚来。” “嗯……”暖儿用力地点着头,早已因为众人的话而气恼非常的她,临走时皱着鼻子瞪了瞪在场所有看过来的人。 在场众人谁也不知道陈闲想做什么。 其实陈闲想做的事很简单,他要让在场所有人重新认识自己,要让在场人全部看清楚,自己……已不是两年多前的陈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