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再没有人提起过。
林清清只知道自己又醒了,一觉起来玻璃大窗还是玻璃大窗,床头摆着的缠枝香炉还是青烟袅袅。
她没有穿回飞机满天飞、摩天大厦林立的现代,也没有踏过长满彼岸花的冥河,一碗孟婆汤就忘记前尘往事。
李府的内院里换过一次人,先前的丫鬟婆子小厮都被差到外院最偏僻的地方,换进内院房里的正是先前画舫上一起打牌九的圆脸姑娘和几个脸生的丫鬟婆子。
林清清叫她们唤了之前屋里的人来,隔了几日都没动静,等有回话的时候,她们就齐齐的说那些人都被人牙子带走了,根本找不到。
也罢,白之玉若想瞒她一件事情,她就是有七十二般变化也找不出答案。
赵崎来看过她一回,带了好些新鲜玩意儿,说是有从西洋传过来的凹凸镜,看东西可清楚了,还有北边草原上特产的巴林石,那些蛮夷如今年年都要上供。
林清清看他拿着放大镜来来回回的四处照,不由一笑,让人刮了些木屑下来,放在桌上。凹凸镜映着太阳,聚焦出小小的光点打在木屑上,不一会儿就升起袅袅青烟,接着一小簇火苗“嘭”的显形。
看的赵崎连连惊呼,“你先前见过这东西?你怎么什么都见过啊?我拿进宫里的时候,姑父都稀罕的不得了。”
倒不是她什么都见过,而是他什么都没见过,几千年的距离隔得太遥远,好像一把普普通通的放大镜在他眼里被奉为神迹。
她微笑,“也不是什么都见过,巴林石我就没见过,你拿来让我看看长什么模样。”
赵崎吆喝人搬来一块西瓜大小的鸡血石摆件,半透明的质地将暗红色的团状血块包裹其中,在一只红木镂空雕花的底座上托着。
“看看,怎么样?喜欢吧?喜欢也不给你。”他得意的把巴林石拍拍打打,“这是这次北蛮子的贡品,姑姑知道我喜欢奇奇怪怪的东西,专门给我留的。”
林清清微愣,这是来自草原上的贡品……那就该是赵匡堰大败草原骑兵换来的……
赵崎见她神色突然暗淡,忙慌了神,叫嚷起来,“得得得,你喜欢我给你还不成么,别做了这副表情,让人看见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你说,北边的战争打起来容易么?还好现在是他们给咱们进贡。”她淡淡的发问。
赵崎又心疼的摸了摸巴林石,“当然不容易!要不怎么叫北蛮子呢,他们都是轻骑,仗着马跑得快,可没少让咱们吃亏。”
“但还是让他给拿下来了。”
“七表哥什么样的人物,那可是大梁战神,他要不拿下,那满世界找不出个能……”赵崎说到一半,突然跟吃了一只苍蝇,紧捂着一张嘴巴,只留下双贼溜溜的眼睛在外面。
“你说说吧,那夜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怎么又能见到第二天的太阳。”林清清神情是说不出的疲倦,拂了额头前的一缕碎发,定定的看着赵崎。
赵崎心虚,“还能怎么样,白家都快成天下第一富商了,之玉还能找不出个好大夫给你看病?”
她讥笑,“能是能,但太河城里的好大夫都在太医院,其他地方的好大夫又远水解不了近渴。”
赵崎低头看着脚尖,不语。
她又笑道:“罢了罢了,我这双腿早就该废了,如今还能被人扶着走两步,都该上高香,哪里还管的许多。”
大眼丫鬟一直坐在炕边的杌子上给她捶腿,一听她这话,忙离开几步跪在地上,哀求道:“姑娘,您就别问了,公子吩咐过,这事谁都不能与你说。”
林清清眉间闪过一丝淡淡的冷漠,随即笑起来,“我都说了不问不问,你紧张什么。”
“姑娘,公子可都是为你好啊。”大眼丫鬟将身子伏的更低了。
林清清疲惫的用手支着额头,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我知道,所以他不愿意让我知道,我便真不问了。”
“林清清。”赵崎的声音忽在耳侧响起,“我不知道你们先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但你要知道该放手的时候就放手,姑姑已经在筹备七表哥的婚事了。”
屋里几个火炉“哔哔啵啵”的烧着,林清清却突然感到一抹刺骨的寒意,“凌柔弱?”
赵崎点点头,“她与表哥是娃娃亲,而你也有之玉,大家都放手吧。”
“今生今世,我都与他再无瓜葛,大家皆能顺心了。”林清清往身后一仰,慵懒的靠在被垛上。
她微微侧头,戏谑的看着他,“打牌九?我最近下地依旧不方便,之玉调进内院的几个多少都会玩一点,倒能打磨点时间。”
“好啊,这个我擅长,赌坊里的东西没有我不会的。”赵崎拍拍手,有人已上前捧走了巴林石。
圆脸姑娘跟着出去叫了个外面洒扫的丫鬟进来,四个人围坐在临窗大炕的矮几上,摸索开来。
连着三把都是林清清嬴,赵崎放胡一把,圆脸姑娘放胡两把。
像个玻璃娃娃被众人捧着,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