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丘仙山的蝶衣亭,萧问道看着躺在寒冰玉棺的纳兰蝶衣,将雪魄胆放入蝶衣的口中。
围坐的几人,看着他样虽貌未大变,可萧问道的那一身血衣,刺的众人眼瞳,一阵恍惚。
“你们都出去吧。”萧问道淡淡的说着,眼眸中的柔意,再也掩盖不住。
西门百屠左手拍在他的肩上,众人退在蝶衣亭外。
仲冬已逝,今夜却来了一场早雪,雪花洋洋洒洒的飘在蝶衣亭外,那雪光映着萧问道最落寞的神情。
“若是你我不相见,我便不欠···。”萧问道喃喃自语着,想着一幕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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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尚京的初夏是最热的时候,他裹着一身黑袍,并未想着遇见谁,也不曾想过欠了谁。
可终究是相见了,终究是相欠了,她坐在一顶喜轿中,他知道这是纳兰大夫人的使的手段,也知道她是“人情世故”的牺牲品。
他心中,最是不喜让美人落泪。
他弯下腰,掀开大红色的轿帘,将她拥入怀中,她的身子很轻,像是印象中的南方姑娘。
她噙笑,她害羞,她像是一个鹌鹑,乖巧的鹌鹑。
后来,萧问道才知她是尚京烟花柳巷“百花楼”的青倌,不过是纳兰大夫人对他的敷衍,也是对萧家的敷衍。
黄土埋英豪,不见有情人。
他自小生长在不正山,自小就知道陪在萧启山身旁的“良人”,绝非良人。
冰封城的唯一的一脉王侯,他知晓他的父亲在冰封城的如履薄冰,他自小便懂帝王御人术,他自小就懂人心冷暖,懂沉浮,知进退。他是萧家的长子,也是萧启山的一枚棋子,一枚“安身立命”的棋子。
可他也心高气傲,心中一片锦绣河山,他不将纳兰将府放在眼里,也不将天武人皇放在眼里。
纳兰大夫人将青楼的青倌,送到他怀里。
那么,他就会让她踩到纳兰将府的头顶,不管爱与不爱,她都是他的女人。
可爱情,谁能想到,会在一碗青粥半碟咸菜开始。
她初为人妇,她淡扫美娥,她知道他的夫君是武尊的侄孙儿,可她还是怀揣半钱银子,住在一片雪庐之中。
他看见了她的爱意,也看见了她的傲意,那是来自他的傲意。
同床,异梦。
他胆怯了,他知道他是萧启山的棋子,举步维艰的棋子,他知道他还爱的很浅,便不做纠缠,不糟践了人家。
她还是浅笑着,从不问他去哪儿,也从不问他在那儿喝的酒,她安静的像是鹌鹑,赏心悦目的鹌鹑。
可她又像是一根刺,一根再也拔不出来的心刺,刺在他的心底。
就是在那一日,妖国十万之众,两族比试的那一日。
那一日,萧唐相见,痛饮半日。
那一日,他也怒了,就是因她而怒,一怒斩下“唐斩”的右臂。
他在想,想那杯酒可还烫,也在想她是否在烟花柳巷遇见过鲜衣纨绔的唐逝水,也曲意逢迎过他。
看着她秀美轻蹙,摇着头不愿他与他人结仇。
他心中的那根刺,在他的心里扎了几百下,他心中有傲意,也有无尽宠爱。
这是一条不归路,一条他不能回头,也不忍回头的不归路。
他在心里发誓,他的女人便是一只“苍蝇”,也会宠爱如蝴蝶。
直到现在,他还记得唐逝水提着一盏白灯笼,他还记得那白灯笼的光,映的她脸色愈发的白。
他在那一刻,心中泛起一股悔意,不该让她牵挂,不该让她久等。
夫君!
这两字烙在了他的心中,他知道他遇上了世上最好的女人,他得心沦陷了。
他自嘲过,他是凡夫俗子,他也是贩夫走卒,他不想修仙了,不想了。
可易慕白偷偷的在她耳边说过,长久厮守,便要修永生仙道。
那个时候,他知晓易慕白的心意,也知晓这是他的情关,也是两个人的情关。
尚京离幻丘仙山有多远,他在心中换算过。
相思无果,相思无垢。
四万六千一百七十九里,这是尚京到幻丘仙山的距离。
自她从尚京的西门,远赴幻丘仙山修道,她心中早已做好了“九死一生”的准备。
从太上观,她在道祖神像前的倾告。他知晓她的心念,也知晓她的决绝。
可自她离开尚京,离开雪庐,他才知所谓的相思。
一梦病入膏肓,一梦千转百回。
哈,独孤景天却在那时,发起叛乱,他知道去往幻丘仙山的机会来了。
他惦念独孤含寒,这唯一的弟子,可心底惦念的更是她。
他不惜绕了大半个九州天武,当他看到幻丘仙山时,心中泛起了一股“猫挠”的怪滋味。
唐逝水说那种滋味,是少女怀春,又是少年春梦了无痕的动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