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重赏和入旗的刺激下,清军的这次进攻爆发了巨大的声势。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军队的集结,又以最快的速度猛冲到墙下,然后带着无限的战劲拿着刀枪盾牌,披着厚甲重胄以最快的速度向云梯上端爬去。
黑压压的一片人群在墙下挤成一团,无数脚丫相互踩踏,升腾起一片黄色的灰尘。清军顺着云梯飞速向上,顶着明军的刀枪攻上堡墙。他们试图从每一个残破的缺口处杀入,十几个为一簇,几十个为一团,和明军在每一个可以进入的点上做反复争夺。
羽箭如暴雨般掠过人群,溅起一团血花。枪矛穿过胸膛,长刀恣意下砍,在云梯上的清军被不断打落。跌落在人群中,还未来不及发出一声喊叫,便被人们踏在脚下。他们歪七扭八的倒在地上,成为其他人进攻的梯子。
一丈多高的垒墙,有的地方却有半丈多被尸体铺满。站在上面,伸出长枪便可刺中墙上的明军士卒。鲜血顺着墙壁向下流淌,如一条条红色的蛛丝。惊天动地的惨叫声响彻天际,一个接着一个的鲜活生命在这里消散。
两军仍在激烈厮杀,但这时相斗的位置却不是堡上堡下、而是堡墙之上。清军倚仗自己的兵力优势,在每一处都发起猛攻。明军疲于应对,渐渐有点挡不住了,越来越多的清军趁势拥上墙头,和明军展开了激烈的厮杀。
形势危殆,近战厮杀。
明军弓箭手中的大部分也弃了弓箭,拿起刀枪直接和敌军展开近战。但面对如潮水般拥入的清军,明军的反击显的有点后劲不足。不断有人倒地,被愤怒的清军连砍数刀而亡。剩余的明军士卒则抵抗着逐步后退,最后集中在箭楼、堡门及另外的几个高点上,以弓箭压制,以盾阵护住周围,苦苦支撑。
高奇手中提了一把长刀,满身血红,遥望远处,没有一点援兵将至的景象。清军攻击的力度和强度都超过了他们最初的预料,如若吉木无法及时赶回来,这甜水站堡恐怕会成为一座死堡。他心中满是担忧,不知道此刻该是继续抵抗,还是下令突围。至少后者,能让一些人活命。
这时,其中一个士卒突然大声喊道:“高参将,他们要打开堡门。”三十多个清军在攻上堡墙后,并没有和大队清军一起向墙上的明军发起进攻。而是绕过眼前明军,顺着阶梯下去,直冲大门。
大门口堵了一些石块,但并不多,在很短时间内便会被清军移开。而在堡门外,是数百个随时准备一拥而进,攻入堡内的清军士卒。高奇心中一惊,也顾不得多想。下令一个千总指挥此地,亲带二三十个士卒冲了下去。
看到明军杀来,清军领将并不慌张。他分出一半兵卒御敌,让剩下的人继续搬运石条。
甲胄相撞,刀枪互举,一片金铁交鸣之声。嘶嘶狂吼,血红着眼睛,本不相识的他们此刻却有不同戴天之仇。
高奇手持长刀,如痴如狂,一刀一个,连砍了三个清兵。他依稀想到了自己在辽东战死的同袍,想到了自己对他们的承诺。他知道如若落在清军手中,自己将是什么样的下场。别的人或许还有其他选择,但自己没有,也不想再有别的选择。他又变成了那个曾经那个领着数百兵卒,就敢直冲到松山城脚下的大明守备。
墙上的清军也看到了这边的情况,也反应过来,纷纷持刀向大门口拥来。只要打开堡门,便可彻底击溃明军的军心。虽然有堡墙上的弓箭手不断援助,但高奇身边的士卒仍然一个接一个的倒地而亡。
高奇心中悲凉,出刀砍中一名清军,却没注意到旁侧一个清军正持枪刺来。那名清卒大吼一声,手端长枪直刺向他的胸膛。幸运的是,高奇在那一刻正好扭身,身体向右偏移了一些位置,长枪刺在了他的护心镜上。
“砰”的一声,高奇直接被长枪带翻在地,虽然没有外伤,却疼痛异常。他持刀支地,大口喘着粗气。
而那名清军眼看没有刺中,继续上前,再次用力向下刺来。幸而旁侧一明军士卒却死命上前,用盾牌击开长枪,接着将它狠狠的砸在那名清军的胸口上。清军士卒倒地,但那名明军士卒也因为太过靠近而被周围的清军乱枪刺穿身体。
近三十个明军士卒死伤过半,剩下的护着高奇逐步后退,再也挡不住清军。堡门内的石块基本上已经被清除殆尽,而大门外,清军不断用力撞击着,随时可能破门而入。
而在这紧急的时刻,韩勇带着四五十士卒从堡后侧冲杀了过来。没有防备的清军转瞬间被冲散,留下近二十尸首后退了回去。韩勇看着摇摇欲坠的大门和越来越多拥上城头的清军,向高奇大声喊道:“高参将,后边已有鞑子偷入,这边守不住了。我带人挡着,你带兄弟们先撤。”
高奇点了点头,高声下令道:“鸣金,全军撤回二辕门。”说着,他带着仅剩的几个兵卒向后面跑去。还在抵抗的明军士卒听到鸣金之声,也开始逐步向后撤去。而韩勇除留下二三十人推着五辆马车到大门口外,多余的兵卒都派去接应那些撤下来的士卒。
清兵看道明军撤退,心中大喜,攻势更猛。身上带伤或移动稍慢的明军士卒因为躲避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