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寒气已经完全褪去,淡金色的光芒洒向天际。
周显饮了一口温酒,缓声道:“天亮了。”
坐在周显对面的沈廷扬望了望远处,摇头叹气道:“已经过了两个时辰了,朝廷到底要派什么人前来,怎么会拖延这么久?”
沈廷扬本为户部主事,无领兵之权。但在孔有德率部偷袭登莱惨败之后,流落荒岛,被运粮去登莱的沈廷扬碰巧遇到。虽然沈廷扬身边没有多少能战的士卒,但当时的孔有德更惨。最后的结果是孔有德自杀身亡,沈廷扬无缘无故捡了个大便宜。
孔有德为满清的三顺王之一,也是自大明与满清交战以来,第一个被杀的王级大人物。当他的尸首被运到京师的时候,立即引起了轰动。崇祯帝大喜,除了令人砍下孔有德头颅,传首九边外,还大大重赏了沈廷扬这个有功之臣。
沈廷扬由户部主事被提升为户部郎中,没过多久,他所主持通过海运向辽东运粮的事情也取得了巨大的成效。崇祯帝觉得沈廷扬是可用之才,同时可能觉得上一次的赏赐有点薄了。一道圣旨下去,沈廷扬又被提升为大明的右侍郎。只不过这次不是户部的,而是工部的。一年之内,由一个正六品的户部主事提升为正三品的工部右侍郎,这提升速度绝对可以用飞速来形容了。
现在运河被闯军阻断,南方的漕粮无法北运,沈廷扬上书扩大海运规模的建议得到了崇祯帝的应允。这次他之所以随周显一起,是因为他所掌控的海船数量无法满足运送足量粮食的需求,他希望周显能将登莱水师暂时交于他。
周显并没有立即同意,只是应允会调配一些船只给他,但具体数量要等到自己返回登莱之后再说。
限于事情的紧迫性,两人讨论之后便决定当天城门打开之时便共同离开京师。但刚出城没多久,一队缇骑便追了上来,说崇祯帝让周显和沈廷扬二人暂作等待,还有人要随他们二人一同前往。但没想到这一等,竟然等了近两个时辰。
周显伸了伸懒腰,笑道:“我想那位鲁郡王朱以海应该会来,毕竟朱以派挑战的是圣上的权威。如果在此时直接夺了他的鲁王之位,然后授予其弟朱以海,至少可以稍微打击一下朱以派那边的气势。我想圣上不会看不到这点。”
沈廷扬沉默了片刻,最终点头道:“这倒是一个可取的办法,只不过鲁王朱以派只是刘泽清的一枚棋子。如果不能尽快平定此次叛乱,这点小打小闹恐怕伤不了其根本。”
章怀手指前方道:“军门,有人来了。”
周显站起身来,远方千步外,一支近两千人的大队正在缓缓行来。身穿斗鱼服的锦衣卫手持长刀在前面开道,太监、宫女手持仪仗紧随其后,其他的护卫所穿也都是宫内禁军打扮。一路上锣鼓暄响,不断有“闲人避让”的长嘶声响起。
沈廷扬看了一下,缓声道:“锦衣卫开道,禁军护卫,十六人所抬红色布辇。周宣武,是太子殿下,你我准备迎接殿下吧!”
朱慈烺从布辇上走下,看到周显,他欣喜的叫了声“忘筌”。但看到周围的人都在看他,又连忙换成了严肃的表情。
周显和沈廷扬上去行礼,朱慈烺轻轻的挥了挥手,示意二人起来。“忘筌,沈侍郎,我奉父皇的命令来送送你们。这位是朱以海皇叔,目前已经继任鲁王之位。而他身边的这位,就是孤身前往京师状告刘泽清的刘孔和参将。哦,不对,现在已经升任副将了。他们二人都会和你们一起前往登莱。”
朱以海定定的看了一会周显,缓声道:“这便是大败豪格的周显吗?看起来很年轻啊!”
周显在朱慈烺刚到之时,便注意到了站在他身旁的朱以海。他身型长瘦,但眼神间却有些英武之气,可能是因为之前受伤的缘故,脸色有点苍白。
朱慈烺笑道:“皇叔,既然父皇把山东之事全权交给周显,就是相信他能胜的了刘泽清。有些人,耄耋之年仍旧是庸才;有些人,少年便可得志。皇叔以年龄来评判一个人,未免会有失偏颇。”
朱以海沉默了一下,随即笑道:“殿下说的是,是孤失言了。周将军,那一切就拜托给你了。需要孤做什么,你尽管开口。”
周显拱手道:“鲁王客气了。”
叙完话,朱慈烺将周显领到一旁,低声道“父皇说,藩王都不可信。你要小心这位鲁王,千万不能让其有接触军权的机会。”
周显皱眉道:“虽然朱以派此事对朝廷的影响很大,但圣上如此做,会不会有点讳疾忌医了?宗室、大臣、内恃这些都是圣上身边的人,有好的,也有坏的。区别对待的应该是个人,而不应该以他们的身份来评判他们的好坏。闯贼横行四方,满虏肆虐边塞,调集全部力量都未必能胜,在此时再如此防备这个,防备那个,到最后真会成为孤家寡人了。”
朱慈烺久久没有说话,最后抬头望着周显道:“忘筌,你是不是还在怪父皇将你关在监牢里那么久?实际上父皇他……”
周显摇了摇头道:“殿下,无论是高高在上的皇帝,还是普普通通的庶民,都有自己不想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