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显后来才知道俞振龙之所以从军是因为他家道中落,而他本人又太过忠厚,不懂得如何从事其他产业。为了养活家人,他便从了军。但后来发现,在军中也并非易事,吃空饷现象太过严重。 好在后来他遇到了杨嗣昌,后者发现他做事认真负责,便将他调到身边担任亲兵。自此之后,不仅他的饷银没人再敢克扣,平时底下将领前来拜见杨嗣昌,也会给他一点茶水费,足够养活他一家人了。 而他也乐意这种生活,安全舒适,而又无性命之忧。周显不禁暗想,不知道这次突然被调到自己身边,他心中是否会有一些怨言。 在到达夔门之后,万元吉决定由李国奇率自己手下的三千士卒先行在夔门驻防。而他亲自带上周显,前去夔门后方二十里外的官军大营,以和四川巡抚邵捷春商议剿贼事宜。但几天下来,情形不容乐观。 杨嗣昌身为督师,有节制四川军队的权利。他以为湖北地域广阔,难以制服农民军,便妄图将他们驱赶到四川。利用那里地势险峻交通不便,大军无法展开的特点,将他们彻底围困在川湖两地的边境地带,以求聚而歼之。所以,他先后从四川一地调集了万余精兵,造成四川兵力空虚的事实。而同时,在湖北地界对农民军进行穷追猛打,逼迫他们前往蜀地。 这样的计策本没有太大问题,但他却忽视了人心。明朝的法令规定,丢失一座城池,巡抚就要获罪。调四川精兵入河北,造成蜀地兵力不足,软弱无力,不能有效抵御农民军。这样一来,压力就全部让四川巡抚邵捷春承担了去。他曾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接愤怒指出“如今将四川让给贼兵,这岂不是督师要杀我吗?” 而他与杨嗣昌争辩,又吵不过后者。再加上杨嗣昌身为督师,本就对他有指挥之权。他只能忍着心中不满让杨嗣昌将四川军队调来调去。但两人之间,矛盾重重。邵捷春凭借手中的权利对他是能不遵从,就不遵从。这样的事情,早已是摆在明面上的事情。 周显心中对杨嗣昌有很多同情,但也不得不承认他实在是太不会做人了。他依靠谲诈统御手下,但缺了一副阔达的胸怀。再加上他为了做事,很少考虑手下人的感情,从来都是直来直去,导致本来好好的关系网被他弄的一塌糊涂。 不仅他能依靠的两个大将左良玉和贺人龙都拒不听从他的命令,就是掌握实权的四川巡抚邵捷春和陕西巡抚郑崇俭对他也是阴奉阳违。如果杨嗣昌亲自前来蜀地,或许邵捷春还能稍微收敛一点,但这次来的却是万元吉。即使被其任命为监军,仍旧是一个正六品的小吏。邵捷春身为巡抚,朝廷从二品封疆大吏,怎会将他放在眼中? 因而,当万元吉依照杨嗣昌的命令,提出放弃大宁,大昌等地。调集兵力专门把守夔门险关,以引诱农民军前去,等待他到达之后,再聚而歼之的建策之后。邵捷春不加片刻思考便加以拒绝,而且理由还很充分。他身为一地巡抚,具有保境安民之责,放弃隘口,引贼入户的计策他万不会同意。 后来万元吉多次苦劝,他却愈加坚决,决然派出将军茂选和覃思岱出关,分兵把守隘口。但这两员将领彼此不和,覃思岱上进谗言杀了茂选,并兼并了他的部队。但茂选此人在军中威信甚高,手下士卒对其十分忠心。在张献忠围攻隘口之时,趁机作乱。农民军趁势猛攻,覃思岱被杀,隘口尽失。 农民军集中兵力,再攻夔门。好在夔门雄峻,再加上官军及时布防,才导致这个天下第一雄关没有轻易失去。 而杨嗣昌在得到万元吉来信之后,便知晓事情有变,连忙派出贺人龙所率的陕兵和张应元所率的湖北兵先行前往蜀地。官军援兵到达之后,积极收复失地。张献忠率部后撤,一路退到大昌城之外,与罗汝才会和。改变以往战术,不再集中兵力与官军硬拼。而是以一部人马与官军对峙,而另外的则分成若干小队不断沿山间小路四处出击,以小胜求大胜。 贺人龙所率人马先行前往蜀地,所携军粮不足,而在四川又得不到补充。最终引发军中哗变,向西而逃。而张应元所率的湖北兵在夔州附近也吃了败仗,无法在提供有效支援。官军兵力愈显不足,处处显出劣势。 邵捷春此时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上书杨嗣昌请求他速速入川。但他不知兵事,又在关键时刻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以为大昌前方水浅地平,凭借手中兵力难以与农民军持久。便退到水寨观音岩,而又没有调拨重兵把守。而是沿夜叉岩、三黄岭、磨子岩等地一路共设下近二十所寨子,每个寨子都各派了三四百人把守。 万元吉等人认为这样兵力分散,力量薄弱,相互之间也无法支援。而且关隘驻军都驻扎在关隘之内,无法探知贼兵动向,请求他重新部署。但邵捷春却固执其见,不愿做出改变。 后来,女将秦良玉得知邵捷春如此部署,心中亦是大惊。向绵州知州陆逊指出这样不争山夺险,一味消极防守的弊端。陆逊这才紧急上书邵捷春请求改变,看到自己倚重的大将也是如此看法。邵捷春这才开始考虑,亲自移营到大昌城中,欲做出一些调整。而此时,已经是九月末了。 周显虽万元吉入蜀近两个月时间,一直紧随他左右,护持着他的安全。但实际上,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后方,根本没任何危险可言。天天听着万元吉对邵捷春的种种抱怨,而形势也一步步的严峻了起来。 这次邵捷春移营大昌,而万元吉也随之屯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