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鸿听完周显的叙说,脸露惊喜道:“你确定陛下是那么说的?” 周显点了点头。“是啊!父亲。他还特意对我说,如果我不明白,就让我问您。” 周天鸿沉默了一会,这才缓缓道:“在阉贼魏忠贤被陛下诛杀之后,为了限制东林党势力的急剧扩大,转而又扶植起了不少阉党。东林党虽然好虚谈,但势力庞大,朝廷至少一半的士子或直接是东林党人,或者是东林党人的门生。而陛下对此历怀不满,有些士子看到了这点,因而不愿与东林党有过多瓜葛。但为了在官场上生活,就转而投靠阉党。目前能独善其身,脱离于两党之争的,可以说是少之又少。” 周显脸带疑惑,两党相争在朝廷之上已是不争的事实,但这个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而且在自己的印象中,周天鸿似乎从不参于到两党之争中,正是那个少之又少的存在。 周天鸿没有理会周显,继续说道:“但朝廷上这势力最大的两党,东林党因虚谈不为而误国,阉党因贪财争势而毁国,没有一个是全然为国为民。陛下深知这点,但两党的势力都太大,根本无法清除。所以,他一直做的就是搞平衡。东林党掌握舆论、士人,控制着大部分士人的升迁途径;而阉党却与内宫太监多有联系,能第一时间知道皇帝的喜好。所以,两者虽然斗的头破血流,但实际上谁也奈何不了谁。” 周显脸色难看,气愤说道:“历朝历代,最忌党争,它带来的损害有时候甚至远胜于外部的敌人。内耗如此,长久下去,大明真的危矣!” 周天鸿点了点头。“但好在陛下为英明之主,为了摆脱两党,也采取了不少措施。例如,内阁之中,他很少采用东林党人。或者着力提升一些并非两党的大臣,你看杨嗣昌、卢象升等这些人都是。但这些人的基数毕竟太少,能稍微改变一下朝廷之上的态势,但却不能做彻底的改变。毕竟无论是东林党人中,还是阉党之中,人才还是有不少的。而朝廷要维持下去,也需要他们出人出力。” 以前,在未穿越之前,周显以为阉党只是宦官,穿越之后才知道远不是如此。魏忠贤位列九千岁多年,权势惊人。当时不投靠他的官员,要么被贬斥外调,要么直接罗织各种罪名后棒杀。朝廷从上到下,从里到内都是他的人。在崇祯继位之后,诛杀魏忠贤,清除他以前的势力。 东林党凭此机会做大,将那些曾经依附魏忠贤的都统称为阉党。而这些所谓的阉党当时却掌控着整个朝廷的运转,里面不乏各种干练之才。所以,魏忠贤虽然从崇祯年间便死了,但阉党和东林党之间的相争却一直持续到了大明,成为明灭最主要的促因。 周天鸿笑了一下,意味深长的望向周显道:“显儿,你说哪里的人才最多?而陛下招揽之后而又让两党之人不能出一言反对。” 周显突然醒悟,惊声道:“父亲说的是科举应试?” 周天鸿点了点头,笑声道:“正是如此。从科举开始的一年前便开始谋划,陛下还真是深谋远虑。而现在他之所以那样对你说,我看真是把你当成自己人了。他勉励你读书,正是希望你能最终中举,然后为其所有。只要你此次中举,今后仕途必然是顺风顺水。但前提是,你能中举。否则,就是陛下想重用你,也做不到。” 周显沉默了一会,道:“看来今后还真是得好好读书了。无论是敲门砖,还是什么,这个都必须拿下。” 周天鸿脸露欣慰,道:“本以为你一直想出外领兵,并不会甘愿用心读书。你现在能这样想,我心甚慰。但我提醒你一点,陛下虽然英明,但性格太急。即使你今后受其重用,也不要做任何僭越之事。否则,难免祸难临头。” 周显点了点头道:“父亲,我知道了。” 元宵节过后,杨嗣昌回到京师,总揽政务。而洪承畴被提升为蓟辽总督,带着自己所率的秦兵,会同山西、大同、宣府三镇之兵及关宁铁骑,抵御满虏。杨嗣昌为了今后的议和,向崇祯帝建言,暂时弃用卢象升。崇祯帝犹豫了良久,最后同意将卢象升撤职,将他撵回老家为他的父亲守孝。而杨廷麟也因为受此牵连,被贬到江西。 卢象升在离开之前,曾来见过周显一面。如他昔日所诺,真的请周显吃了一段大餐。当日他虽然心情郁结,但是却没有丝毫抱怨,反而有一些卸去责任的轻松。只是眼神之间,却有一种莫有的失落和对大明未来的担忧。 迈入三月,清军看到再也无处劫掠,终于拉着无数财宝和所掳的数十万百姓从青山口退回了辽东。但天下刚平稳了两月不到,在五月份,张献忠便在谷城,杀了县令阮之钿和巡按御史林铭球,再举反旗。马回回,罗汝才等随即响应,合兵之后一起北入河南。 崇祯帝大怒,命人逮杀熊文灿。同时命杨嗣昌立即南下,统领左良玉、罗岱等将以彻底剿灭农民军。 而在这个时候,李自成也从商洛山中杀出,以呼应张献忠,中原大地完全陷入战乱之中。崇祯帝到此时才发现李自成本人及手下的诸个大将竟然都没死去,不禁怀疑起了孙传庭来。再加上孙传庭性格强硬,在与满虏对抗之时,对杨嗣昌和高起潜多有得罪。在两人的进言之下,崇祯帝最终同意将孙传庭关进天牢之中。 这些都是大事,和周显并无太大关系。唯一一个和他有莫大关系的是,他从李信所来的书信中得知有人贪图他李家财产,构陷他与流贼有所联系。他昔日的那些爱民之举在此时反而都成了罪证。 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