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乐和从牢里急急来此时候的,顾大嫂已经提前做了交代,只说在那处酒店等他的是个江湖上颇有名望的人,乃是个奢遮的好汉!乐和长期接触那些因案子被囚到州府大牢的江湖人,早已练就一双火眼金睛,对于江湖人那时一见便知。 而此时进了雅间,抬脸一看,对面两位大汉,其中一位倒是草莽习气甚重,至于另一位却是散发着一股难以捉摸的骇人气势。就是本州知府,过境的本路相公也不曾有这般气势。 这股气势着实了得,直叫平素里百般伶俐的乐和略略有些木讷,不自然地弯腰就跪。这些官面上的人都是如此,见到强者这腰杆子往往就是直不起来! 对面的卢俊义眼见来人一幅公人打扮,知道怕是正主到了,便给了马劲一个眼神。马劲一把将即将跪地乐和一把扶住道:“你须也是个义气汉子,咱们便是自己人,莫要如此多礼了!” 卢俊义也起身伸手道:“乐和舅,快快请坐!” 乐和一惊,慌忙对眼前这天人之表的九尺大汉道:“小人何敢当得官人如此称呼,岂非叫小人折寿?” 卢俊义轻声一笑,道:“乐和舅无须客气,小可视东门外的那对贤夫妻亲哥嫂,便是叫你一声乐和舅,有什么当不得?”言罢,亲自将他扶坐了下来。马劲见状,便转身出了雅间门外往那里站了。 等到乐和坐下,卢俊义笑道:“此处也是僻静,上下都是打点过了,有话直须说无妨!” 乐和见说是看了一眼已经关闭了的雅间门,郑重地点点头道:“贤嫂已经与小人说过了,官人有话只管问!” 卢俊义端起酒杯与他吃了一杯,这才道:“小可卢俊义,乐和舅莫要再唤我甚官人,我须不当你是外人!” 乐和点点头,这才重新落了座,也吃了一杯。想他久在公门,虽然也是喜好拳脚棍棒,但对于江湖上的事却也所知有限,此时他所见到的卢俊义已经不比从大名府出发时,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势直叫他略显局促。 这就是伶俐人的好处,他情知刚刚那位大汉定是这位的跟班,虽然此人瞧着不像江湖人,实际上怕是江湖上大有来头之人。他心道:所谓物极必反,想必就是这个道理! 乐和想了想也就释然了,他平素为人义气过人,更是对亲眷倾心,赤诚无比。得知那解家兄弟是自家那顾大嫂的表姑兄弟,便一心想要救他两个。 只是那欲害人对方来势不小,又是急切便要坏那两个苦命兄弟的性命,却是想救方也来不及,也缺乏那份本事,所以才替那兄弟两人带信。 那日在那牢里听得他两个兄弟说话的意思,这顾大嫂有无甚通天的本事姑且不说,却定是个义气过人,为亲搏命的女子,不思见面便知果然是那般!此时看见对面这两位,这乐和心里岂会没数?便朝对面的卢俊义拱手道:“尊驾有话只管来问,小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倒是个明事理的人,也是个爽利的人,难怪会甘愿担了干系去替解家兄弟出头寻那顾大嫂相救。卢俊义不禁暗暗称赞了一番,这才道:“如此,小可先行谢过了,等救出解珍解宝兄弟时,再与乐和舅痛饮一番,今日且少过了!”言罢又是举杯与乐和吃了一杯。 话说卢俊义听乐和说了近半个时辰,涉及那大牢前后左右人事,期间卢俊义又是数次动问,直把这登州的大牢巨细都是问了遍,这才歇了。 “此番若是我那解珍解宝兄弟获救,乐和舅该当首功!”卢俊义恰到好处地将手中的酒盏聚了起来说道。 与乐和又吃了一个浅杯,这才道:“那包节级是何来头?”乐和闻言,便将这姓包的情况仔细说了。 只说此人有两大爱好,一是好赌,而是好色。所以凭着他那点薪俸如何能经得起挥霍,寻机贪腐也就不足为奇了。 且此人身上有此两样,便是甚钱敢收,在那牢里做手脚不知害死了多少好汉,叵耐这厮走得是甚登州都监的门路,这州府牢城都是归那都监管的,自然是诸事顺畅,那厮更是时常孝敬! 卢俊义想了想,道:“那厮一般甚时候喜好去寻那勾栏女子寻乐?” 乐和低眉沉思一刻道:“要说这厮甚时候去那窑子里耍却不曾知,听得那厮在南门外养了个粉头,每日晌午点卯后须都要去那里一回,不知今日去不去!” 卢俊义点点头,又记得前世看得一些资料中说,但是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便问:“那牢里的狱卒等人莫不是也时常在一起赌钱做耍子?” 乐和点点头,道:“平日里那姓包也是寻此机恶了大伙们一些散碎钱财,却说那大牢里谁一月不输他个三五贯?” 还真叫自己猜对了,卢俊义面容微微一笑,道:“如此说来这厮只此一项,只怕一年到头也是能赚个盆满钵满,却兀自还要坏了心思去害人,真该杀!” 乐和听了只是双目微睁,闭口不言! 卢俊义忙又伸手道:“来,乐和舅,且来尝尝这间酒店的菜品如何。”心里却在那里寻思着倒是自己刚才有些过了,忘了这个时代的公人都是到处收礼挣外块的。便是眼前这位的乐和只怕日常也是没少收苦主、犯人的大小钱,唯一的区别只是他稍微知道些好歹,有点儿底线罢了。 乐和闻言,忙略略欠了欠身,开始夹菜。 两人又吃了几杯,乐和便要起身告辞,只言点卯时刻将到,那顾大嫂进去后时间不短,须得去看看。 卢俊义将随身一个布包递给了对方,道:“这些金银权且叫乐和舅上下打点,先保下解珍解宝兄弟的性命再说!” 乐和手一掂,心道分量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