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清平手握棋子,对着棋盘,一颗子竟是久久落不下来,他下棋稳扎稳打,往往有了八分把握才会进攻,连宁乡侯都评价他少年老成,但往往这样,就会丧失很多时机。
何清平仔细审视着局势,此时棋盘的西面已被自己牢牢占据,但立足不稳,如果下一步棋取守势,根基是稳固了,可却会失先,但如果贸然进攻,就会露出一些破绽,他很是犹豫。
宁乡侯看着何清平的表情,微微一笑,不作声,等候着他的决定。
何清平咬咬牙,又仔细盘算了一番,终于落下一子。
宁乡侯一看,见何清平终于还是取的守势,微微一笑,落下一子,出一路奇兵直捣何清平腹地,形势瞬间发生了转变。
何清平冷汗直流,全力挽救,也挽回不了被翻盘的危局,棋势急转直下,最终何清平以三目败。
宁乡侯一颗一颗收着棋子,轻声说,“清平,你的谋篇布局和中盘厮杀都已经有一定境界,可我与你下棋,十盘中我至少能赢得八盘,你知道为何?”
何清平仍然呆呆地望着一败涂地的棋盘,喃喃道,“愿闻其详。”
“每每到了残局拼杀时,你太爱惜小节了,往往因小失大。沉稳有度是你的优势,可富贵险中求,如果不冒一些险的话,怎么能做成大事?”
何清平点点头,“最开始学棋时,老师就教导我,要学会争先手,宁可放弃一些小的得失,重要的是大局。可清平资质鲁钝,学了这么久就是学不会。”
宁乡侯摇了摇头,“这可不是学来的,是自己悟出来的。你还年轻,有的是时间。”
何清平抬头一望,发现老师鬓角已开始染白,这些年他的确太操劳了。
宁乡侯注意到了何清平的目光,心领神会,平静道:
“三十而立,四十不惑。我如今四十一岁了,又怎么谈得上不惑?天下给予我‘四公子’之一的虚名,可我看得越多,越发现自己的浅薄。”
“老师谦虚了,如果清平能同老师一样做成一些事,那真是不枉此生了。”
宁乡侯没说话,直勾勾地盯着何清平,问,“你真的只想同我一般,就不想再升一步?”
这话问得何清平一颗心扑通直跳,不知怎么回答。
宁乡侯倒是没有为难眼前的年轻人,说,“你大哥何浩初,只是仗着鲁家的势力和长子的身份,成不了什么气候。你四哥怀信,文采倒是可以,可是论文武双全,又哪里比得上你?”
何清平一颗心仍然在跳,“哥哥们这么多,怎么轮得上清平。”
宁乡侯紧紧捏住了一枚棋子,“事在人为。想不想我们叔侄一起,轰轰烈烈做一番事业?”宁乡侯的眼神热了起来。
何清平心中一凛,他与宁乡侯相识已久,这样的表情倒是很少看到,思忖了一会儿,说,“但凭老师吩咐。”
宁乡侯摇摇头,“这不是听不听我吩咐,这条路一旦走上了就没有回头路,会得罪很多人,如果失败,想要得到一个爵位了此残生,那也不可能,你一定要自己下决心,如果只是听从别人的话,那注定走不远。”
何清平眼神闪烁,想起了一个人,问,“我可以明天回答您吗?”
宁乡侯坐定了些,摆摆手道,“当然可以,是我太心急了。”
何清平笑了,“老师这么关照清平,真是我几世才修来的福分。”
宁乡侯仔细打量了一番何清平,也笑了,“这是你应得的。”
避开了这个话题,沧浪亭上那种要结成冰的氛围终于舒缓了些,宁乡侯望了望外面,道,“擎苍会已经开始了吧?”
何清平点了点头,脱口而出,“按时间现在应该到了第三步了……”
宁乡侯笑着说,“我把你留在这,你的心其实早就飞到擎苍会上了吧,这对你来说的确是一个好机会。”
何清平拘谨地笑了,说,“这些虚的仪式不参加也罢,到时候真刀真枪比起来,能上就行。只是……”
宁乡侯说,“你才十四岁,何时变得如此吞吞吐吐?”
何清平道,“每次大会都是由老师您主持,这次您不去,父皇可能会怪罪。”
宁乡侯哈哈大笑,“你还是不了解你父亲啊,你们两个其实有相通之处,什么事即使有想法,都憋在心里,不会说出来。而且皇兄会知道我的想法的,我只是不想见到那个鲁疯子,至少不想在那样的场合见…就拉着你陪着我解解闷。”
但何清平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在这个节骨眼上,宁乡侯拉着自己在这么僻静的地方下棋,一定是有重要的话要说,他见宁乡侯一直没继续谈千然地宫的事,以为他忘记了,终于有些忍不住了张口正要问。
没想到宁乡侯一直没忘,倒是率先提起了这个话题,“这次去千然地宫的机会,你一定要把握住。”
何清平没问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每次宁乡侯提出一个结论时,他都不会问为什么,只是抬起头露出疑惑的表情,如果宁乡侯说出原因了,他会听,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