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夙隐与霍宁珘对视片刻, 垂下眼, 却并没有退让的意思。尽管他很快要入朝为官,而面对的人是首辅。
历朝历代, 总会有少部分刚直不阿, 或是不愿低眉折腰的人,哪怕是对着皇帝, 也要顶撞直谏。因此, 裴夙隐这反应虽罕见,却也并非难以理解。
霍宁珘现下以陆莳兰病情为重, 考虑到她现在的情况,亦没有与裴夙隐多作对峙, 只道:“她都病了,挪来挪去做什么,你过来便是。”这边还有多的舱房,多住两个人完全没问题。
“是,首辅。”裴夙隐自是应下。他想也知道,霍宁珘不会让他将人带走,能够住过来,已经不错了。
“师弟, 秋日渐凉,你这几日要注意保暖。”陆莳兰的唇色原本如花般娇艳,现下却有些泛着白, 裴夙隐皱了皱眉。
陆莳兰微愣, 明白裴夙隐知道她来了月事, 想了想,便说:“知道了,师兄。”
月事不调,但陆莳兰为了掩饰女子身份,不好找外面不熟悉的大夫诊脉拿药。师兄虽是熟人,甚至知道她是女子,她却又觉得他是年轻男人,不好主动跟他讨论妇人科的事。
还好裴夙隐主动道:“我给你熬些药,趁这几日在船上,将你的身子调补调补。”
陆莳兰当然道:“多谢师兄。”
“跟师兄还客气什么。”裴夙隐朝她笑了笑。
他又去自己拿船上取了些物件,开始给陆莳兰熬药。
陆莳兰很快又睡着,霍宁珘拿着书坐在窗边看,不时起身去看看她的情况。
霍宁珘从小身体就好,习武之后更是不知生病是什么滋味,虽然受过伤,但也是意志刚硬。此时看着陆莳兰在被窝里潮红的脸蛋,左胸的位置里,竟软成一团。
等裴夙隐端着药碗进屋来,霍宁珘便接了过去。
他虽允许裴夙隐留在船上,但作用仅限于熬药。
陆莳兰被一个声音轻轻唤醒,便见自己靠在一个胸膛里,正是霍宁珘轻搂着她坐起,随即在她身后垫了大方引枕,让她能更舒服。
他又端起一旁的药碗,道:“喝药了。”
陆莳兰知道良药苦口,但那一碗黑稠的药汁真端到面前,的确还是有些发怵。她从小就怕吃药,便听霍宁珘温声道:”喝罢,喝了给你蜜饯吃。”
陆莳兰转头一看,旁边小几上还真有一小碟蜜饯和彩棉糖,眼中生亮,便问:“哪里来的?”
他道:“先前经过堃州,停了船去买的。”
陆莳兰便不再说话,闭着眼,大口大口喝了药,吃完蜜饯,立即又躺下。
霍宁珘则拿起棉帕拧着水,过来擦了擦她沾着药汁的嘴角,低低笑道:“小花猫。”
他亲昵的语气,陆莳兰耳后微热,经过昨晚,她原本有些怕他,看到他现下眉眼浅笑,一派煦春之景,心里感觉又有些变化,只不发一言,装作困了,又要睡觉。
霍宁珘出了房间,神色却有些冷凝,问蔺深道:“怎样,有可疑人物与裴夙隐联系么?”他始终觉得裴夙隐并不如他所表现出的背景单纯。
蔺深道:”没有,首辅。“
不能怪蔺深没有发现,而是这裴夙隐实在沉得住气,这整个水路上,的确没有与任何属下联系,一直在船上老老实实待着。
裴夙隐的确医术高明,陆莳兰的热今夜便完全退了。霍宁珘便继续留着他为陆莳兰调理身子。
至于陆莳兰的生活起居事宜,则是霍宁珘自己负责,完全没让对方插一点手。
乘船到了庸州便改走陆路,又过了几日,终于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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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御史没有死,而是被首辅找回的事,很快在官场传开,还引起不少人的议论。
尤其是太后,皇帝,皇后等人,知道陆莳兰还活着,三个人的心情简直是大相迥异。
一路同行的霍宁珘三人也都暂时分开,先自行处理自己的事务。
裴夙隐要入仕,自是先去安顿车马,接着就要准备去吏部办理一系列手续。
举荐是除科举外重要的官员来源途径,国子监祭酒的举荐书,裴家原本的底蕴名声,自然是很管用的。
不仅如此,裴夙隐还有他“母亲”呈给太后的一封信。原来,他的“母亲”曾与太后有过一段不错的交情。太后见信后,听闻裴夙隐入京,果然特地让皇帝接见一番。
萧冲邺正是在培植自己力量的时候,一见裴夙隐谈吐,再问策几番,便知这人的才华,的确是个少见的可用之人,倒是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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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宁珘则是回了国公府一趟,打算去看祖母与四哥,却恰好被正要出门的霍灵钧给拦下来,霍灵钧激动笑道:“哥,你总算回来了!情姐姐也要上京一趟,她向你禀报过了吗?”
霍宁珘这段时日一直在外,不是东津卫就是南下,自然还不知道这事。
霍灵钧口中的“情姐姐”,全名叫做宋情。她的爷爷当年就是老肃国公的副将。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