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上漆黑一片,唯有点点的星光洒下。
钱小琳驾着牛车前行,李少安和陈保中则是相见恨晚,相谈甚欢。
陈保中满怀期待地望着李少安,笑问道:“少安,你说这三点,自上而下是何意思?”
李少安恰逢书生意气,挥斥方遒的年纪,直言不讳道:“上指的自然就是上头的意思,扶贫脱困是任重而道远的大计,然而上头的政策政令一刀切,这就是粗放式的扶贫,长期以来针对性不强,只是简单的补助补贴,没有根据实际环境,因地制宜的做出扶贫政策。”
“哦,那你倒是说说如何更好的扶贫?”陈保中很有兴趣。
李少安对答如流:“与粗放式扶贫相对的就是精准扶贫,针对不同贫困地区的大环境、不同贫困户的家庭状况,实施精准的扶贫政策,简单来说就是谁贫困就扶持谁,落实到户。只有精准扶贫,才能够变输血为造血,从根本上改变贫困落后的现状。”
陈保中沉默了半晌,呆呆的看着李少安,没有想到这样一番真知灼见,居然是从这样一位身上还带着书卷气的大学生嘴里说出,实在是后生可畏。
“少安,听你这一番话,我可是对你刮目相看。”陈保中先是赞扬,继而又问道:“你所说的由里及外,又当如何理解呢?”
“里,就是铁山湾的内部环境,而外指的就是外面的世界。”李少安说道:“铁山湾地处大山深处,交通闭塞,信息落后,与外部交流困难,享受不到周边城镇发展带来的红利,无法紧跟时代发展的潮流,这是造成贫困的主要原因。”
李少安这一番话,又说到了陈保中的心坎里,他今天之所以要从岔路口走进铁山湾,最主要的一个原因,就是想要亲自体验一把这条崎岖山路到底有多么的不方便。
钱小琳虽坐在前面赶牛车,但也听着身后两人的对话,听到李少安说起山路不便,忍不住点头赞同,“少安哥说的一点没错,平时哪家那户的粮食要拿到外面来卖,或者是像咱们现在这样去县城里买化肥,一进一出都得花上一整天的时间。”
在这一点上,钱小琳深有体会,除了生活上的不方便,在就医上更是要命,犹记得那天突发高烧,李少安还准备背着她连夜赶到镇上求医。
陈保中眉宇紧皱,不乐观道:“看来这条崎岖的山路就像是一条锁链,拴住了铁山湾的发展。”
“少安,依你之见呢?”
“道路是目前首要解决的问题。要想富,先修路,只有一条方便通畅的道路,铁山湾才能迈开步子,跟上现代社会发展的滚滚洪流。”
“说的好!”陈保中拍手道:“以我的看法,这铁山湾要想摆脱贫困,要走出的第一步就是解决这条山路。”
这时钱小琳又插话了,摇头叹道:“修路哪有那么简单,前年村里就提过修路这事,请了工程的人过来,粗略一算,要让铁山湾和外面通上水泥路,需要二十来万。大家一听要这么多钱,也就没人再提此事。”
二十来万,在当时可以说是一个天文数字了,一户农民家庭一年的收入三百块左右,而铁山湾一共有两百多户人家。即便是全村人把一年的收入全部上缴,那也还差得远。
再说,一大家子人要吃饭要上学,还有生老病死,哪家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谁舍得掏出这么多钱呢。
“修不了水泥路,咱们就修石头路,这样花不了太多钱。”陈保中说道:“可以请挖机,将山路扩宽拉直,遇到陡坡急弯的地方重新开辟路线,起码让这条山路可以跑汽车。”
“陈大哥,你说的方法倒是不错,但是这么大的事,总得有人牵头才行。”钱小琳说道。
陈保中说道:“村长呢?不是有村长吗,那就让村长来牵这个头,组织大家集资修路。”
钱小琳表情中带着鄙夷,说道:“村长黄云龙根本就指望不上,他巴不得不修这条路呢。前年修路这事也不是他提的,是村里许多户一起去村委反应,迫于无奈黄云龙才去请工程的人来测量。”
“这又是怎么回事?”陈保中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没想到村长竟然不起带头作用。
钱小琳说道:“铁山湾贫困户占了大多数,但是也有不少搞得还不错的大户,这些人都急着往外跑,要不是在外面镇上买了房子,就是在雪峰金矿那边安了家,谁都不愿意在山里待着。”
“这些人把房子买在了外面,平时很少回村,自然对修路的事情不积极。这些大户不愿意交钱,集资的事情就没办法进行下去。黄云龙也就懒得管这个烂摊子。”
陈保中摸了摸鼻梁,低头道:“原来是这么回事,看来修路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少安,你说的这第三点从公到私,又怎么理解呢?”
“现在改革开放,人民公社、大锅饭、大寨这些东西已经不复存在,但是许多人的思想观念没有转变过来,依然停留在以前的老思想上,对种田种地没有积极性,还想着以前吃大锅饭的日子。”
“那你说的这一点又该如何改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