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呈安已经不想再往前走了,连走了三个庄子,全部都是一人不留的全埋在石头下。
没有一个人活着,没有!
地动是在丑时发生的,劳作了一天的人都在安然入睡,西南这边的庄子大多说都是依山靠水而建,山顶的石头落下时,砸醒了还在深睡的村民,在他们不知所措的时候,很厉害的地动发生了,山上的碎石一涌而下,把村庄都埋了。
被石头埋起来的村庄,就像一个巨大的坟包。
路过第一个村庄时,太子还让自己的护卫帮忙挖开覆盖庄子的碎石,结果断肢、血肉模糊的尸体让所有人都吐了。
后来的两个庄子,太子再也没让人动过那些巨大的坟包。
“太子爷,沿着河再往前走三公里,还有一个小庄子。”当地县里的师爷一手拿着县志、一手拿着舆图,说道。
县里的官老爷被砸死了,师爷暂时代替官老爷的位子,太子爷来的那一天,县城里真是兵荒马乱,好在县城建在没山的平坦地带,大家大都是茅草房,被砸死的都是有钱盖砖石房的富贵人家。
院墙倒了,粮库的墙也倒了,人的良知也都倒了。
一堆流氓地痞聚在一起,抢了张大户的粮仓,偷了孙大户的银子。见太子和府台大人来的时候,还不认错,竟然想趁着夜色先下手杀过来。
好在有林公子和张公子在,想到这来,时呈安送了口气,还好有他们在,不然怕是我这个新科探花就要命丧西南了。
“太子爷,你看这几个庄子是依着山脉走的,我们已经走了三个庄子了,一个活人都没见到,剩下的几个庄子,怕也是没有幸存的村民了。”府台大人指着舆图说:“我看,我们还是回县里吧。再找下去,怕也是没有结果。”
时呈安心里是无比的赞成,可是此时却不是他能开口表达意见的地方。
“张大人?你看呢?”太子爷没拿定主意,问起了张均濡。
张均濡刚去换了新水过来,就听见太子爷在问他。
“去啊!都走到这里了,肯定要走完才是,我看河面似乎也越来越宽,这边估计就是最严重的地方,后面万一有活口呢?”张均濡擦了把湿漉漉的脸,说道:“能救一人,也是值得的。”
“好!我们走到下个庄子,就用晚膳。”太子大声的说。
山路并不好走。地动后,碎石落下覆盖了所有的路,说都是走路,其实就是在爬山。
马根本就上不来,早就留在刚进山的路口。所有的路只能靠着人一点一点地爬过去。
林大人留在县城坐镇,太子的护卫身上背着吃饭和过夜用的被褥,太子、府台大人和师爷,还有时呈安都是文人,体质本来就弱,整个队伍里,爬的最轻松的,就要数张均濡了。
短短的三公里,一行人走了一个时辰才到地方,天已经微微暗下来。
护卫放下行李,便开始巡查起来。
张均濡挑了一片稍微平整点的地方,捡了几个枯枝,点了堆火,让他们几个围在火边坐着。
“夜里天冷,烤烤火要舒服些。”张均濡话没说完,护卫那边就有了说话声。
“我去看看。”张均濡站起来。
“我也去。”师爷也站了起来。
“我也去看看。”时呈安看着府台大人给他使眼色让他离开,忙跟着站了起来。
护卫围在一起,时呈安过去时,就听见张均濡说:“...翻过来看看。”
几个护卫七手八脚的将地上的人犯了过来,时呈安看了一眼,忍不住反胃,无奈今天早晨刚吐过,后来也没吃过什么东西,只是吐出几口苦水,也就止住了。
地上躺着的人一身当地人的打扮,旁边地上仍着断了的砍刀,腰间腹部用碎布绑着,有点像山上的猎人。
这猎人十根手指血肉模糊,都露出骨头出来了,他躺着的旁边有一个半人深的小坑,估计是他亲手挖出来的。
张均濡查看了一下他的额头,摸了摸腹部,从腹部掏出了个拳头大的小石块。
“这下面估计是他的家人,他想救他们出来的时候,山上又掉下了石头,刚好砸中了他的腹部,他草草拿衣服绑一下,就继续挖,失血过多死的。”张均濡说道:“死者为大,我们把这个坑再挖大一点,将他埋在里面好了。他能和家人葬在一起,也是会开心的。”
护卫认同他的话,一起动起手来。张均濡帮着这人整理衣衫,将绑在腹部的破布揭开,好像是一件衣服,他仔细看了看,突然同师爷说:“你会说当地话吗?”
“差不多和县城一样。”师爷说道。
“那你用当地话说,不要怕,我们是来救你的。”张均濡认真的对师爷说。
“........”
“大声点说,面向山上说。”张均濡着急道:“快啊,大声点。”
师爷被他吓到,大声的用方言往山上说话,大概说了四无遍。
“不行,太严厉了,你要温柔地说。温柔又大声。”